捉雀記

小喬公子

單位有兩個副局長——曹副局長和張副局長，兩人平時互不理睬，還不在同一場合出現。曹副局長管錢，張副局長管人。他倆不和跟別人沒啥關系，但關鍵是很多事情他們都互相牽制，讓手下不好辦事。偏偏兩人辦公室挨著，難免要碰個面，但他們見面一般連頭都不點。

曹副局長愛養點兒花草，所以屋里擺放著很多盆花。張副局長在私下里說他愛把花擺在窗口，非常容易招蒼蠅和蚊子，于是在大會上說：“大家不要在辦公室里擺那么多花花草草，群眾看到影響不好，而且領導有了這個愛好，別人就會投其所好。”這時，大家都偷偷瞄向曹副局長，他竟然閉目養神，大家頓時特別佩服曹副局長的心態。不過第二天，他的屋里又多了一大盆富貴竹。

那天，張副局長感到屋里有陣陣異響，仔細辨別了一番，原來來自暖氣罩子里。他打開罩子，沒發現什么東西。過了一會兒，聽到隔壁曹副局長那邊也發出攪動暖氣罩子的聲音，他想：該不會是墻壁發生塌陷了吧？于是給辦公室主任打了個電話。主任對于這種事情十分在行，一下子就發現暖氣罩子里有一只麻雀。最讓兩個副局長感到不舒服的不是有這么一只鳥，而是兩間屋子的暖氣罩子竟然是貫通的。兩位領導得知這個消息后，都第一時間屈尊往暖氣罩子里鉆，結果都看到了對方的臉，只好笑著收場。據說兩人出來后都出了一身大汗。主任把麻雀捉住之后，趕緊找廢報紙把兩間屋子中間的洞堵上。不過，堵完之后，兩個局長不約而同地找到他，讓他打上木板，刷石膏，說這可是個政治問題。

不過，自從麻雀事件之后，兩人之間的關系好像變得融洽了。這是為什么呢？難道說他們各自在暖氣罩子里發現了對方的秘密，無意中形成了攻守同盟？不管怎樣，我們覺得辦事方便了，兩人都開始通情達理，在很多事上甚至還很默契。

過了一陣，上級突然宣布任命，曹副局長接替了退休的局長，而張副局長到別的單位去了。有人說，也許他們就是借著那只鳥給自己和對方一個臺階下。至于暖氣罩子里有什么，只有麻雀和主任知道。不過主任已經升為了副局長，不會跟我們閑聊這種事情了。

（摘自《新民周刊》2016年第5期 圖/千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