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講究

廖雋嘉

身在異國他鄉，我腦海中的一些固有觀念難免會被修正。以前我總認為年少時才有資格追求美麗、財富、浪漫……仿佛老了后剩下的唯有失去，但法國老人徹底摧毀了我的這個觀點。

在火車站里，我見到許多老人。當然，用“老人”這個詞來形容她們，我覺得極其不恰當。在我眼里，她們綻放得如同一朵朵鮮花，我還是稱她們為“女人”吧。

香奈兒的套裝穿在她們身上相當得體，冷靜的配色完全不顯浮夸。她們偏愛淡綠色、淺黃色、洋紅色以及堪稱經典的黑白兩色，復古的色系在她們身上搭配得恰如其分。鞋子不是跟服飾就是跟項鏈或包包的色系相稱。自然卷曲著的頭發不是金黃色就是銀灰色，有些女士甚至用淡色頭巾或者絲巾來點綴，以此增添充滿暖意的溫柔。絲巾隨著那不急不慢的步伐輕輕拂動，凌亂的發絲遮掩住精心打扮過的美，她們迎面走來，像是一群從油畫里走出來的女人。

近看，她們的皺紋深而明顯，就算戴上膠框眼鏡也無法遮掩，這反而更讓人覺察到一絲神秘感。輪廓分明的女人仿佛只需要那紅色的雙唇就能將自己的魅力顯露無遺。無論是體態、面容、精神狀態，還是服裝、飾品和背包，每一個側面都宛如經過時間沉淀后的美酒，將法國老人的氣質發揮到極致。

這些女人太強大了！我發自內心地贊美著，向攝影師J表達自己的驚訝。他說：“其實這在法國是很普遍的現象。我們現在看到的老人多數為六七十歲，她們風華正茂的時候正是上個世紀40至60年代，那時的法國時裝在全世界是最棒、最考究的。就像電影里呈現的一樣，即便是在戰火紛飛、硝煙彌漫的街景里，女人們也依然頭戴禮帽，身穿套裝。”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講究”是一種習慣，豈會在乎身處哪個時代呢？她們不是越老越講究，而是一直很講究，這是她們的本色。

后來我在一本書上看到一段話，大意是說法國人越老越浪漫，法國老年人退休后愈發追求有品位的晚年生活，這已成為他們的一種時尚需要。

（摘自《走·調》譯林出版社 圖/文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