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子提燈

李圓恩

黑暗中的水塘，白領樹蛙“嗒嗒嗒”地叫著，蝦子亮晶晶的眼睛探進了黑夜。我們圍著水塘點燈觀察，望著望著，視線不禁迷蒙了起來。

解說員圣琳說：“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它們都好忙！”在溫柔的撫觸下，斗魚把水波當成了夢境，水面上誤闖的飛蛾落入虎視耽耽的魚兒的嘴里。一只拉都希氏赤蛙在草叢深處發出別扭的嘆息，另一只拉都希氏赤蛙潛在水里練閉氣，水塘里的蝦子們的盔甲都披上了一層鈣化的青白。解說員說：“你們看！蝦子的鰲（手）紅紅的，像是提著燈一樣。”

同事阿芬撈了一只斗魚，她仔細地指給我們看：“蓋斑斗魚為什么叫‘蓋斑斗魚？因為它的腮蓋上有斑，在這里，看到沒？”我們認識了雄魚在水面上制作的泡沫軟床，認識了它長長的、華麗的尾鰭……原來一個小水池就可以那么豐富和精彩！

一抬頭，頭頂上的云裂開了一個大洞，露出了里層的天空，像是倒蓋的湖，深邃、溫柔。星星悄悄露出臉蛋，一顆、兩顆、三顆……它們何時才會到齊？黑翅螢和雄螢提著兩盞燈遍地尋；月見草雌雄同株，是否介意自花授粉？我們一路走，朋友不忘輕聲提醒：“照照看，樟樹上有沒有鳥在睡覺？”

一洼洼的水池里，螢火蟲幼蟲愛吃的螺類忙著交配；龍虱上上下下追著氣泡；田字草早就睡著了，水泌作用仍自顧自地進行著；故官翠玉白菜上頭有螽斯，它于黑夜中悄然在枝葉上現身；水蠆忘我地吃著螺類，連頭都埋進去了；愛吃孑孓的仰泳椿表演著獨特泳姿；金龜子啃著桑葉，一不小心就打起磕睡來了……

星星都到齊了，我們相聚在溫暖的月亮下。春季大三角、北斗七星、春天大曲線、牧夫座、室女座、烏鴉座、北冕座、小熊座、獵犬座、天蝎座……我們一起躺在星光下的柏油路面上，望著星星，不停地想象。夜鷺在呼喊，黃嘴角鸮在游唱，夜漸漸深了，蝦子還提著燈呢！

（摘自《過一日山間生活》北京日報出版社 圖/千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