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壞東西

連岳

在20歲的時候，我知道了男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在40歲時要有平坦的腹部。

40歲男人的平坦腹部不是露給別人看的，而是用來安慰自己的：在我前半生的歲月里，我是一個有自制力、有品位，在物質過剩年代里潔身自好的人。前半生過好了，后半生也不可能太壞，好比前半生在腹部堆積的大量脂肪，在后半生也不太可能奇跡般消失，只會繼續堆積。

我有點歧視胖子？不是我，是全世界都歧視胖子。因為胖瘦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只要你能夠控制好自己就不會成為胖子。

有更合適的東西當成時代圖騰——著名的豬肉罐頭“SPAM”，它由位于美國明尼蘇達州奧斯汀的食品生產商荷美爾制造。在網絡時代，我們對這個單詞是多么憎恨，SPAM——垃圾郵件，意味著發財秘籍以及病毒。

許多人恨死了SPAM，卻又不得不吃一輩子，我們的處境總是這么身不由己。二戰期間，SPAM是美軍的配給之一，美軍吃它們吃得都快瘋掉了。多年以后，艾森豪威爾將軍寫信給Hormel的總裁：“在戰爭期間，我吃SPAM時真覺得你們有罪。你們送來了太多的SPAM。”

Hormel不管這些抱怨，他們甚至成立了自己的博物館，其中有一件作品是3500聽SPAM，這件作品的意義是：他們可以養活一個壯漢10年。在博物館面前是一尊銅像：Hormel伯伯趕著兩只豬，親切地把它們送到屠宰場。

肉罐頭不是壞東西，它至少不會讓你餓死，只是你自己欲求過度，它才會變成名副其實的SPAM。這就是SPAM的深意：垃圾與營養實為一物，全看你的信念如何。

在40歲時，我要穿一件T恤，上面印著“I LOVE SPAM”，在T恤下面是我平坦的腹部。即使我看上去并不性感，至少也能表明：在SPAM時代，我是一個克制者。

（摘自《走神》中華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