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短的日記與最大的人生悲劇

王培英 周少華

2014年12月13日 晴

今日無事！

這應該是標準的寫日記的格式，小時候老師布置功課寫日記，有時候實在是擠不出話來，真想鄭重地寫上這四個字，但從沒敢下筆寫。現在，大了，老了，不是覺得無事可寫，而是雞毛蒜皮的事都要入日記的，估計十天半個月就是部小長篇了，怎么這么多事兒，我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尚且事兒這么多，那些軍國大事一刻也不能耽誤的政治家所過的每一天，所做的每一件事，那海了去……

事實也不盡如此，法國皇帝路易十六的日記就很短小，他的日記從1766年寫起，一直寫到1792年，內容包括日記、狩獵筆記和帳目。

我們來看：路易十六在當王太子的的候，人們從維也納給他選來一位世界上最美麗迷人的公主，整個凡爾賽都為之傾倒，他本人卻在日記上寫道：

1770年5月14日：同王太子妃會晤。

16日：我的婚禮，洞房在靠近鏡廳的套房中，皇家宴會設在歌劇院大廳。

11月23日，揩王太子妃騎馬。

1773年6月8日，我和王太子妃到了巴黎。

偉大的愛情，美麗的公主，放在當下，寫部30集的電視劇不為過吧，退一步說，弄個兩三千字，你也要對得起人家美麗的公主格格吧！唉，有關他們愛情的章節如此而已，直到他們夫婦做了國王和王后隊全部情況也只有這些。

路易國王，我說你什么好？

再看看他的其他日記：

1789年6月20日“網球場宣誓”那天，他記的是，“去比塔爾狩鹿，獵到一只。”

7月14日記的是“無事可記”。

8月4日記的是“到馬爾利狩鹿，往返騎馬”。

他住在杜伊勒利宮時，革命正處在沸騰時期，他的日記中只簡單地寫著“無事可記”。

10月12日寫的是：“無事可記。鹿跑到波爾盧瓦亞爾女修道院去了。”

這本冗長單調的讀物唯一引人之處，在于探索“無事可記”同大革命中哪一個著名日期相吻合。

下面是路易十六在1791年最初幾個月的動亂中寫的日記：“2月22日，無事可記，在盧森堡宮渡過。24日，無事可記，在杜伊勒利宮渡過。28日，無事可記，在萬森和杜伊勒利渡過（他記的到萬森去的情況還不如小學教科書上寫的詳細）。1791年7月20日，無事可記。21日，午夜從巴黎動身，晚上十一時到達發棱并在那里安歇。22日，清晨五、六時從發棱動身。在圣梅努進餐，十時抵夏隆，在舊總督府進晚餐并安歇，十一時半，為了盡快起程中斷了做彌撒，在夏隆吃了早餐，到埃佩爾內用午餐，在比松港附近會見了制憲會議代表，晚上十一時抵達多爾芒，在多爾芒用晚餐，在沙發上睡了三個小時。24日，七時半從多爾芒動身，在費泰蘇儒亞爾進午餐，十一時到莫城，在主教府吃晚餐并安歇。25日，星期六，六時半從莫城動身，八時抵巴黎，中途末停歇。26日，無事可記，在大廳里祈禱，召開制憲會議。28日，我吃了一點乳清。”在1791年7月份的日記中，除去寫了“服用一劑藥”和“喝點乳清”外，通頁寫著：“整整一個月無事可記。在大廳里祈禱。”8月份也是如此，在紙的上方寫著：“整月過得同7月份一樣。”

一個國王，一個偉大的政治家，你怎么可以無事可做呢？你要記的事太多了，每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需要反思整理的東西太多了.你不見蔣介石，小時侯我們把他當做罪大惡極之人，不抵抗，賣國啊，反正在人們心目中天下沒有比他更壞的人了，今天讀他的日記，方知他也有他的難處，我原諒了他！

路易十六，你的人生最大的悲劇就在于你連日記都寫的如此之短，可以說是天下最短的！

終于在一七九三年一月十八日這一天，你一如既往的在日記上記錄下“今日無事”這幾個字。

今日無事，今日法國大革命了。你被憤怒的巴黎市民憤怒的逮捕，三日以后的1月21日，你路易十六皇帝和你的妻子Marie Antonette被以叛國罪送上斷頭臺。

四十年前，一個有耐心的博學者尼科拉爾多試著按御善、御體、家庭和狩獵等項，分門別類地摘要發表路易十六的日記。從資料的觀點看，這樣的書很珍貴，但滿篇“無事可記，無事可記，無事可記”，讀起來令人厭煩，這句討厭的話，每頁至少重復十次。你說又有誰能理解你苦衷呢？

毫無疑問，如果路易十六國王把他的日記繼續寫到次年1月21日的話，那一天，他還會寫上“無事可記”的，似乎這句話能夠絕好地概括他的激情、希望和看法，能夠完美地綜述出他的生活、思想和憤慨情緒……

所以，今天，我有了《最短的日記與最大的人生悲劇》！

江蘇省東臺市富安鎮丁莊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