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實與夢境之間（組詩）

霜扣兒

背井離鄉

更多的岸不在我的水邊

更多的水

不在我眼前

秋果搖動，秋天的心紅一會，黃一會

秋天里誰坐在我詩歌的盡頭

他一伸手，就摘下了這一年的等候

看云朵吧。低一處高一處

天也需要綿衣嗎，微微的灰

無所謂占據被占據

這時候我渴望有一個影子慢慢浸出來

遞給我一個更遠的夜

（像一個盲人坐在墻角

一種暗示的光打到他眼睛上

他配合，回一下頭

舊夢可依的意思就長到了眼角）

此處天空是誰的相識

我從未相信這不是天下的遺漏

灰色的樓道，擦肩的人

這種異鄉人的寫法

使我來自另外的星辰

此間相跑多遙遠

我在秋水起身，死掉的蝴蝶加重我的呼吸

我聽到云涌的聲音

恨別鳥驚心

有次日會怎樣。霜會找上長椅

秋深了。越來越少的行人

車過西山，紅透的晚霞是最后的故事

我被風聲搜捕

菩提無主

佛不是，你更不是

后會無期

眾人將路過秋天，共同剝落色彩

露出的底片是暗黃的

灰塵飄下枝頭。灰塵這個詞如此動蕩

像一些詩人隨之渺小而單薄的心事

灰塵這個詞如此誘惑

當我寫到詩人，看到窗外晃惚，月色昏黃

無數今夜，詞語的軟肋

夢囈始于求助的饑渴，增加了暗處

至高點已捅破了天

過大的傷痕無以彌補

接著看下去是唯一的出路

多么可怕——這么冷，這么疼的事情

過了此時，后會無期

每一行字都要燃燒——

我的收藏，秘密，灰燼

隨風而去，后會無期

這件事被灰塵結束

一些杏子應該熟了。在城北舊事中

一些漫步于喧囂之外的心思

應該被收進了小河

煙雨的衫子應該是厚的——它們趕往秋

天的夢境

任意的紅楓都是染血的加重

這比擬飛也似地掠過去

我信仰的寧靜

云絮般破碎

不可能有足跡。白鷺的尾翼那么高

蕭瑟之中，杏子掉進了灰塵

我不能幸免

我被俯沖，沒有聲息。我再次被俯沖

這件事被灰塵結束

在現實與夢境之間

夢是豐富的。一個人一夜之間

看透了千山萬水

幽靜。熱烈。各個山口，港口

陌生人。香水。紙花。百無禁忌

夢在咫尺，我在天涯

揮揮手，痛苦與幸福轉瞬即逝

而生活不這樣。生活不能說來就來

說走就走

生活沒有意外的流浪，一刀兩斷的狠發

生于虛無

余味不散

這就是浪潮的低處

——假如有一天你說，你像一塊石頭

一個人的事情是單調的

半晌詩歌是無用的

在現實與夢境之間

關于浪潮的比喻，也是矯情與惘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