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唐朝的非遺石阡茶燈

文/譚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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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自唐朝的非遺石阡茶燈

文/譚文明

石阡茶燈　攝影/安彪

“正月采茶是新年，姐妹雙雙進茶園；茶園采茶十二畝，采得茶葉去換錢。二月采茶茶發(fā)芽，一芽二葉摘細茶；姐摘多來妹摘少，茶葉裝滿送回家……”貴州省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石阡茶燈《十二月采茶》活躍在石阡的綠水青山之間。

聚鳳苔茶基地　攝影/張應高

燈從唐朝起，燈自茶中來

石阡茶燈被視為貴州東路花燈的重要支系，在石阡繁衍生息流傳至今已有幾百年的歷史，主要活躍在春節(jié)期間。茶燈以“采茶”“制茶”為主題，綜合佛、道等民間信仰，以及由此所衍生的儀式、工藝、表演技巧、念誦、唱腔等，具有豐富的歷史信息和獨特的人類學價值。

據(jù)傳說和有關資料記載，石阡茶燈文化源于唐朝，唱詞記載：“燈從唐朝起，燈從唐朝興，皇母娘娘眼睛痛，許愿99盞大紅燈，33盞留上天，33盞去海邊，33盞無去處，留在人間賀新春?！?/p>

在《石阡通志》中，人們找到了使人信服的說法：唐宋時期，茶葉是石阡人的主要經(jīng)濟來源，苔茶甚至成為皇室貢茶。到明朝，種茶、制茶、飲茶在全縣境內(nèi)已普及形成規(guī)模。民間一位楊姓藝人把采茶、制茶與花燈文化和社會現(xiàn)狀緊密結(jié)合，演繹出一種漢族民間燈藝戲曲表演形式，由此石阡茶燈便應運而生。

石阡茶燈與石阡茶文化的悠久歷史有著密不可分的淵源。過去的石阡是以茶葉、桐子、烏桕等土特產(chǎn)為主要經(jīng)濟支柱。其中茶最為突出，石阡茶燈正是根植于這樣一個文化生態(tài)環(huán)境之中。

古代茶燈的分布區(qū)域無史志可考，據(jù)口傳資料，清代以前，茶燈主要流傳于今石阡縣境內(nèi)各村寨，清代乾隆至光緒年間是其發(fā)展的鼎盛時期。每年元宵期間，茶燈活動在全縣各鄉(xiāng)鎮(zhèn)仡佬、侗、苗、土家等各兄弟民族村寨舉行，持續(xù)數(shù)十日。石阡縣享有盛名的茶燈村有中壩鎮(zhèn)的河東，湯山鎮(zhèn)的萬金莊、老校場、龍地壩、灣塘、上下龍關、雞冠石、高樓、桂榜山、平磨寨、平興寨、杜家寨、摩羅、羅家寨等?！妒涓尽分杏涊d了乾隆時期石阡春節(jié)元宵燈會盛況：“上元燈火，張燈立火樹，扮龍蝦獅各故事以行樂。”

十二茶女俏，十二雜角鬧

在石阡茶燈當中，藝人們按一年中的12月份將其分為12出劇目，每個劇目通過不同時節(jié)的采茶景象，展現(xiàn)采茶人的喜怒哀樂、人生百態(tài)。石阡茶燈所表達的內(nèi)容，雖然是普通采茶場景的眾生相，但卻是幾百年來當?shù)夭栉幕c花燈文化相互交融的生動展現(xiàn)。

據(jù)年逾花甲的石阡茶燈藝人黃仁會介紹，茶燈中的角色分為十二采茶娘子和十二雜角兩大類。其中十二雜角中除茶婆外，其余雜角為青壯年男人裝扮，并著適合身份的裝束，有丑角、正角之分，各自作不同形式的表演。盡管有12出劇目，但茶燈的內(nèi)容和唱詞講述的都是茶姑娘采茶后，雜角打起姑娘們的主意，茶媽媽挺身護女的故事。

茶燈的燈極為隆盛。主燈古名“彩壇”，今稱“彩門”，俗稱“牌坊”?！芭品弧备呒s3米、寬約2米、厚約20厘米，竹木為架，篾編紙糊。“牌坊”放置在演出場所中心，起特殊的布景作用。另有十二茶女的提燈，燈型各異，形如花籃、菜籃、金瓜、白果、五星等。有十二雜角的道具燈，燈型有二胡、春牛、葫蘆、等；還有場外的高挑燈、元寶燈、宮燈、魚燈等。

茶燈演出時，茶姑娘們手提茶籃上場，身上一條繩索編制的花辮象征著她們的身份。劇目中，時而有賭徒向茶姑娘大獻殷勤，時而有雜貨店老板向她們兜售物品，時而有算命先生替姑娘們占卜姻緣。每當出現(xiàn)這些場景，茶媽媽總是上前怒罵雜角“不正經(jīng)、黃鼠狼想吃天鵝肉”，通俗的語言惹得周圍觀眾哈哈大笑。

在黃仁會的記憶中，以前茶燈中的扮演者均為年輕男子，不許女性扮演，也不許女性觀看。每逢過年，當?shù)氐拇髴羧思艺垇聿锜羲嚾吮硌荩苓叺泥従訒負碇链笤豪镉^看。那時，年幼的黃仁會被鎖在家里，只能透過門縫偷偷觀看茶燈。盡管看戲艱辛，卻絲毫沒有影響黃仁會的興致，她總是為茶燈的角色所著迷，喜愛于男扮女裝的“茶姑娘”，捧腹于茶媽媽和雜角之間的斗爭。不知不覺間，12出戲的內(nèi)容已全部記在心中。

出燈需敬祖，燒燈乞平安

茶燈與其他民間劇種一樣，演出時有其特定的習俗。一般是每年農(nóng)歷正月初八出燈（據(jù)說此日是玉皇生日），到十五或十六日收燈。

在出燈前，請先生（熟悉或?qū)W過開光的人）來開光。開光時，在燈堂（承頭人）家的堂屋內(nèi)焚香燒紙，在茶燈彩坊三個門額上的大小額處，用香各燒三個孔，謂之通氣（即成了“神”），燒孔時，先生念咒語，表示對燈神的祈禱和掃除一切穢氣等等。開光儀式完畢，鑼鼓、鞭炮齊鳴，茶燈表演隊受承頭人和負責總指揮的安排，各執(zhí)其事，正式出燈。

出燈時，需先到本村寨本族祠堂敬祖或到鄰近廟宇內(nèi)去敬神，再去村寨或進城鎮(zhèn)各戶玩燈。茶燈表演前，“土地”和承頭人先在接燈人家放置牌燈，以示這家人要接燈。茶燈隊伍到達時，先由接燈人家燒紙放炮表示歡迎，然后開始表演。同時，聯(lián)絡人到下一家接洽。

茶燈玩至十五或十六日，便燒燈（也稱化燈），如果超過了大年以后便被貶稱為腌菜燈。燒燈時，仍按玩燈時的次序，敲鑼打鼓放鞭炮，行至事先選擇好的場地，共同跳唱《十二月采茶》，同時焚燒事先寫好的疏文（用黃紙折成小長方形盒，內(nèi)裝祝告上蒼文表，寫上所燒燈名、數(shù)量、供品及燈頭姓名，再是捐資玩燈的群眾姓名），表示全村男女老少，誠心誠意玩了茶燈，敬奉了梨園姊妹神，乞求保佑人畜平安，大吉大利。同時舉行放路燭儀式，即在燒燈場地前后左右，滿坡滿嶺插上烏桕油淋過的柏香條或蠟燭等，寓意放了路燭就六畜興旺，五谷豐登，家家清潔，戶戶平安。

最后，表演隊敲鑼打鼓地將衣箱道具、鑼鼓、剩余錢物等送至下屆燈堂家中。進門后，新燈堂熱情招呼大家抽煙喝茶，然后大家唱跳花燈《十頌》，完畢后，新燈堂家招待全體成員夜宵，酒足飯飽，眾人各自回家。這一年的茶燈即告全部結(jié)束。

茶燈薪火傳，非遺綻異彩

2005年，退休后的黃仁會不時想起小時候的茶燈情景，可又發(fā)現(xiàn)周邊無人能跳一次完整的茶燈，心里很是擔憂。為了延續(xù)這份傳承，她自發(fā)找來不少同齡的姐妹們組建了一支茶燈表演隊。她們反復回憶，將茶燈的唱詞慢慢記錄下來，再反復排演。后來，在一家公司的資助下，黃仁會的隊伍得到更多的登臺表演機會，茶燈也得到了更多的推廣。從組建茶燈隊至今的9年時間里，黃仁會的茶燈隊曾走出石阡，前往長沙等地進行表演，受到歡迎。

作為貴州省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石阡茶燈近些年越演越紅火。盡管如此，茶燈的傳承卻陷入了困境。

黃仁會說，她與其他茶燈藝人曾嘗試將茶燈表演傳授給學生，但學會跳茶燈的年輕人畢業(yè)后有的升學讀書，有的外出打工，茶燈隊伍并沒有注入太多的新生力量。為了傳承和保護好茶燈，黃仁會想出一個新辦法：她和隊友將茶燈表演傳給石阡一些學校的老師們，再由老師教學，以此培養(yǎng)更多的茶燈傳承人。

目前，石阡已開始組織專業(yè)人員對茶燈的唱詞、故事進行收集整理，正在申報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責任編輯/凌云設計/毛艷梅）

茶燈表演　攝影/喬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