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背影

劉斯達

媽媽，我要對您說：謝謝您！

今天，我終于說出了這埋藏在心底，卻一直難于啟齒的三個字！這看似平常卻字字千鈞的三個字背后，飽含著媽媽為我的成長付出的心血。

當我作為藝體特長生被中學提前錄取時，當我獲得四川省書法協會主辦的第五屆四川省少兒書法展優秀獎時，當我獲得成都市優秀藝術人才大賽高中組舞蹈項目一等獎時，當我擔任領舞的男子群舞獲得青羊區中小學生藝術節一等獎時，當我獲得成都市中學生健美操比賽團體一等獎時，當我榮獲成都市體育舞蹈錦標賽15-18歲組倫巴、恰恰舞兩個冠軍時……我的眼前總是浮現出媽媽騎著那輛日益破舊的電動車的背影。

我們家是一個普通的工薪家庭，沒有汽車。從小到大，媽媽總是騎著那輛電動車載著我奔波在學校、舞蹈班、書法班、奧數班、少年宮、體育館之間。春去秋來，風雨無阻。就在您電動車的后座上，我也從身高只有八九十公分的小男孩長成了一米七的大小伙兒。

春天里，路旁的行道樹剛剛吐綠，空氣中還彌漫著濃濃寒意。媽媽騎著電動車，帶著舞鞋、面包和水，早早等在學校門口，接我放學，然后開足馬力，急匆匆地奔向舞蹈班，全然不顧春寒料峭，一邊騎還不忘對我說：“兒子，面包慢點吃，喝點熱水，別噎著！”

夏天的氣候就像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常常出門時還驕陽似火，下課回家時便大雨傾盆。每到這時，媽媽就會拿出車籃里常備的兩件雨衣。先替我穿上一件，仔細地扎緊領口，再叮囑我別抬頭，要勾著點脖子，別讓雨水灌進衣領。雨天路滑，載著越來越重的我，媽媽努力保持著平衡，還不斷擔心地問：“兒子，衣服沒濕吧？褲腳沒濕吧？”雖然衣服難免會濕，我卻學會了撒謊，總是回答“沒濕”。

秋高氣爽時最愜意，電動車載著我們母子倆飛馳。路邊的銀杏樹葉在秋風中翩翩起舞，有時竟調皮地落到媽媽的頭發上，落到我的臉上。體育舞蹈比賽常在各大高校的體育館舉行，而體育館往往坐落在校園深處，離校門很遠。參賽的人多，汽車便在校門內外堵作一團，動彈不得。媽媽的電動車卻載著我長驅直入，輕松抵達賽場門口。這時候，媽媽總會“得意洋洋”地說：“瞧，還是電動車好吧！”

冬天，為了節約出在家吃飯的時間，媽媽堅持用電動車送我上奧數班。寒風呼嘯，整座城市似乎都被凍在一大塊冰磚里。我穿上厚厚的羽絨服，縮在媽媽背后，可冷風依然能刮到我的臉，刀割一樣疼。“兒子，冷嗎？你緊靠著媽媽的背，有媽媽擋著，風就會小些！”聽了這話，我便整個人都貼到媽媽背上，果然好一點。“媽媽，您不冷嗎？”媽媽笑了笑，故作輕松地說：“不冷。我天天騎車上班，早鍛煉出來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媽媽騎著那輛日益破舊的電動車，載我走過一程又一程風雨人生。一路上，有成功的歡笑，也有失敗的淚水，一串串成長的足跡都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靈深處。

記得那是小學二年級，因為眼饞同桌的書法作品，我突發奇想地提出來要學寫毛筆字，這就意味著家里又要多一筆開支，也要多接送一趟。媽媽沉吟良久，仿佛下了很大決心，緩緩開口道：“寫字可不輕松喲，你能堅持嗎？”“能。”我沖口而出。“那你寫份保證書。”

這是想嚇退我？我立刻找來紙筆，寫下：“我自yuan（愿）學習書法，要chi（持）之以heng（恒），jue（絕）不半途而fei（廢）。”

終于坐進了書法教室，先學握筆，接著學調墨。常常一不小心，我就加多了水，不僅字在宣紙上浸成一個個大墨團兒，身上、衣服上也遭殃。這時，媽媽總跟在我身后收拾殘局。

兩個月過去了，老師還是教點、橫、豎、撇、捺，而且要求每天反復練習，十分枯燥，尤其是院子里小朋友的嬉笑打鬧聲更讓我如坐針氈。我動搖了，想反悔，不學了。可一抬頭，望見媽媽貼在桌前的那份保證書，仿佛有一道堅毅的目光正盯著我，耳邊還有殷切的話語：“男子漢，說話要算數，絕不能輕易認輸！”我咬咬牙，硬著頭皮堅持了下來。

寒來暑往，窗外的銀杏樹綠了又黃，黃了又綠。那份稚氣十足的保證書伴著我從描紅到臨摹，從懸腕到懸肘，從“永”字八法到顏真卿的勤禮碑、漢代的曹全碑，再到唐詩宋詞。當我寫壞了七八支毛筆、用掉了十余斤墨汁后，終于開始領略到書法在結構、章法、節奏上的要領，學會了中鋒行筆，學會了藏鋒、懸針，學會了一波三折、蠶頭燕尾。徜徉在書法的博大精深的藝術境界里，我深深感受到那一方方漢字正穿越幾千年的時光隧道，傳達出“鎮靜而調合”的美。

金秋十月，銀杏樹的枝葉間結出了白色的果實，豐收的季節到了。我的楷書、隸書作品在校級、區級、省級書法比賽中紛紛獲獎。最讓我難忘的是，我的一幅136個字的隸書四條屏，參加四川省書協主辦的第五屆四川省少兒書法展，獲得了優秀獎。當省書協頒發的優秀獎證書和獲獎作品集寄到學校，老師、同學紛紛讓我發表“獲獎感言”。我的腦海里卻浮現出當年那份保證書上用拼音湊成的“持之以恒”，浮現出媽媽殷切的話語“絕不能輕易認輸”。

如今，我長大了，終于能自己騎車上路了，不再是那個瑟縮在媽媽背后的小男孩，不再讓媽媽為我遮風擋雨，可我眼前還是常常會浮現出媽媽載著我四處奔波的背影。她背影里透出的那份堅毅，會一直伴我奮勇向前……

媽媽，今天我要大聲地對您說：謝謝您，謝謝您給予我的一切！

（作者單位：成都市第七中學（林蔭校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