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蔚敏于佳寧張 瑤(、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 北京0488 、工業和信息化部信息中心 北京 00846 、北京理工大學管理與經濟學院 北京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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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新常態下的產業集聚與創新
——基于2014年國家新型工業化產業示范基地數據的研究
■ 孫蔚敏1于佳寧2張 瑤3(1、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 北京102488 2、工業和信息化部信息中心 北京 100846 3、北京理工大學管理與經濟學院 北京 100081)
內容摘要:隨著經濟進入新常態,結構調整、創新驅動成為了我國經濟發展的特征和目標,對于產業集聚區在經濟新常態下是否能夠發揮促進產業結構調整、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作用,社會各界存在較大爭議。創新是新常態下產業發展和轉型升級的重要特征和動力。因此,研究產業集聚對于產業創新的影響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基于300家國家新型工業化產業示范基地2014年度的數據,研究了經濟新常態下,以產業園區為主要載體的中國特色產業集聚對產業創新的影響。結果發現,產業集聚對于產業創新有積極的推動作用,產業集聚水平越高,則產業創新資金投入、創新人力資本投入、創新成果產出也就越多。此外發現,產業集聚區的公共服務水平對產業創新也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關鍵詞:產業集聚 產業創新 國家新型工業化產業示范基地
在全世界范圍內,產業集聚是普遍現象,同一產業或處于同一產業鏈上的企業有在地理空間上相互靠近、集中發展的趨勢。在發達經濟體中,產業集聚往往是企業的自主經濟行為,政府僅在提供公共服務方面發揮一定作用;在我國,政府推動色彩相對濃厚,改革開放后,各地區為了實現趕超型戰略和跨越式發展,均以建設工業園區、開發區、高新區等產業園區作為重要的發展地方經濟的方式,通過優惠政策招商引資吸引龍頭企業,進而引進同產業鏈上的配套企業入駐,形成具有強烈中國特色的產業集聚區。這些產業集聚區長期擔當經濟增長主戰場的角色,對于中國產業發展和經濟高速增長做出了重大貢獻。但是,隨著經濟進入新常態,結構調整、創新驅動成為了我國經濟發展的特征和目標,對于產業集聚區在經濟新常態下是否能夠發揮促進產業結構調整、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作用,社會各界存在較大爭議。因此,有必要對于新形勢下產業集聚發揮的作用進行研究。創新是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的五大發展理念之首,是經濟發展的雙引擎之一,是新常態下的產業發展和轉型升級的重要特征和動力。因此,研究產業集聚對于產業創新的影響具有重要意義。
本文擬研究產業集聚與產業創新的關系,并基于300家國家新型工業化產業示范基地2014年的新穎數據,實證檢驗有關結論。本文研究發現,產業集聚對于產業創新有著積極的推動作用,產業集聚水平越高,則產業創新資金投入、創新人力資本投入、創新成果產出也就越多。此外發現,產業集聚區公共服務水平對產業創新也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位處不同區域的產業集聚區在創新水平方面存在顯著差異。本文的創新之處在于,首次使用包含多種類型產業集聚區的大樣本最新權威數據,直接準確地計量經濟新常態下,以產業園區為載體的中國特色產業集聚對產業創新的影響,結論具有新穎性、客觀性和準確性。
本文其余部分安排如下:第二部分結合相關文獻,對于產業集聚對產業創新的影響方式進行分析,并提出研究假設;第三部分說明數據的有關情況,介紹選取的變量,列明計量模型;第四部分是實證結果及分析;第五部分是研究結論與政策啟示。

表1 主要變量相關系數矩陣
學術界對于產業集聚與創新的關注由來已久,Marshall(1890)對于產業集群的開創性研究就發現,產業集群有助于信息、技術、新思路的傳播擴散與應用,具有顯著的技術溢出效應。在后續的研究中,Krugman(1990)、Higgins和Thompson(2002)、Porter(2008)都有過關于產業集聚促進創新活動及技術轉移,進而產生競爭優勢的論述。Ciccone (2002)以5個歐洲國家為例,研究發現經濟活動的空間集聚能夠促進要素生產率提高。Fundeanu和Badele(2014)基于“四葉草”模型,發現產業集聚可以通過密集產生新知識來帶動創業,促進新企業的形成,從而影響區域經濟。Liu和Joyce(2013)研究發現傳統產業集群升級是浙江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重要內容,也對浙江制造業的可持續發展有促進作用。Wei (2013)研究了河南省和中國西部具有代表性的區域傳統產業集群,發現區域和集群創新體系的完善對中小企業的創新和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趙果慶和羅宏翔(2009)、劉長全(2010)、李耀堯(2013)、李佐軍(2014)、程中華和劉軍(2015)的幾項研究也揭示了產業集聚對于產業創新、生產效率及競爭力提升的促進作用。
但是,也有一些學者認為中國特色的產業集聚未能促進產業創新,如Zhang (2015)利用中國公司層面數據研究產業集聚對企業產品創新的影響,發現地方化經濟對于企業產品創新并沒有帶來積極影響。
這些研究均存在不足。在研究與產業集聚有關的問題時,直接使用多種類型產業集聚區的大樣本統計數據可以最直接、最有效地度量區域產業集聚和發展情況,但由于此類數據較難獲取,因而已有研究往往使用企業級別數據或小樣本、單一類別的園區數據,無法準確反映中國特色產業集聚的實際情況,導致研究結論的可靠性和穩健性存在一定的問題。此外這些研究使用的數據時期偏早,無法反映經濟新常態下中國特色產業集聚作用和影響。
基于地理經濟學理論和中國實際情況,以產業園區為載體的中國特色產業集聚可以通過以下兩種方式影響當地的產業創新水平。
第一,產業集聚水平越高,則集聚區的產業鏈條的完整性、協作程度、專業水平也會更高,“外部知識溢出”也就更容易實現。盡管隨著信息通信技術的逐步完善,信息等“可編碼知識”的傳播已經較少受到地理范圍的制約,但是真正能夠推動產業創新的“粘性知識”由于專用性較強,且所有者并無較強公開傳播的意愿,仍依靠人的面對面互動和相互啟發式傳播,導致傳播范圍受地理空間制約。一個地區產業集聚水平越高,則越有利于同行業或處于相同產業鏈上的企業通過官方或自發組織的研討會或技術攻關等形式進行私下交流,互相啟發,實現“外部知識溢出”,進而直接推動企業創新,并推動創新成果實現產業化。
第二,產業集聚程度越高,產業集聚區的公共服務平臺等創新基礎設施也就越完善,創新環境更優越,企業創新門檻更低。在大型產業集聚區內部,政府或園區管理機構一般會有意識地逐步引進高技術水平的行業龍頭企業和研究所等研發機構,形成“技術源”,一方面對外源源不斷地輻射新技術、新思路,推動集聚區內其他企業在此基礎上開展創新活動;另一方面可以為中小企業提供共性技術開發平臺,降低創新門檻。此外,產業集聚區提供的公共服務可以為企業直接提供創新人才等關鍵共性創新資源,降低創新成本,推動加快創新。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的研究假設為:
H0:中國特色產業集聚對于產業創新有積極的推動作用,即產業集聚水平越高,則產業創新的投入和產出水平越高。
(一)數據說明
“國家新型工業化產業示范基地”(以下簡稱“示范基地”)包含了全國產業實力強勁、發展特色鮮明、具有較強示范帶動作用的龍頭產業集聚區,包含了經開區、高新區、工業園區、城市集群等多種類型的產業園區,由工業和信息化部指導并授牌,自2009年開始創建,經過7年的創建發展,到2014年已創建300家,可以認為是中國特色產業集聚區的典型代表,2014年,全國示范基地的工業增加值占全國工業增加值比重近1/3,利潤總額占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的近1/3。與一般的產業園區不同的是,工信部明確要求各示范基地的主導產業必須鮮明突出,主導產業名稱需在示范基地在名稱中標明,2014年,各示范基地主導產業收入占基地銷售收入的平均比重超過60%。在示范基地內聚集的企業業務相關性較強,具有較強的專業化色彩,因此可以作為典型的產業集聚區樣本進行研究。
2014年我國經濟步入新常態,經濟從高速增長轉為中高速增長,經濟結構不斷優化升級,發展動力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向創新驅動,與之前歷年的經濟形勢有一定差異。本文研究的重點是經濟新常態下產業集聚對于產業創新的影響,不宜選擇早期數據。因而本文使用2014年300家示范基地的數據進行實證研究,數據基礎權威準確。
(二)模型介紹
基于理論分析和文獻研究慣例,本文擬采用以下模型驗證研究假設:

其中:RDI為研發經費投入;RDP為研發人員數量;POI為發明專利數量;IAD為產業集聚度;PSP為公共服務水平;INF為信息化水平;EAS和MID為地域虛擬變量,若示范基地位于東部地區則EAS取1,否則取0;若示范基地位于中部地區則MID取1,否則取0。為消除量綱影響,對非虛擬變量一律取對數處理。
被解釋變量:為了準確全面驗證產業集聚對于產業創新的推動作用,被解釋變量選擇三個反映創新投入和產出的變量,分別是:反映創新資本投入的研發經費投入(RDI),等于示范基地內部全部企業研發支出之和;反映創新人力資本投入的研發人員數量(RDP),等于示范基地內全部企業研發崗位員工數量之和;反映產業創新成果的發明專利數量(POI),等于示范基地內全部企業持有的有效發明專利數量之和。
核心解釋變量:由于能夠獲得示范基地稱號的產業集聚區一般是所在地級市內實力最為強勁、示范帶動作用最強的產業集聚區,所以地級市內產業集聚于示范基地的程度即可反映當地產業集聚的程度。因而本文使用示范基地GDP占所在地級市GDP的比重計算產業集聚度(IAD),用以作為核心解釋變量。
控制變量:根據王建民和王艷濤(2015)的研究,對區域創新的影響因素,除了產業集聚因素之外,還包括創新環境、區域智力資本、社會資本等因素,本文選取三組控制變量控制這些因素。包括:第一,公共服務平臺(PSP)是基地內企業重要的創新基礎設施,可以較好地反映基地的創新環境,使用基地內的公共服務平臺數量衡量。第二,信息化水平(INF)是企業開展創新的重要技術依托,信息化水平高,則可以加快信息交流速度,促進技術加速外溢,該項指標使用基地內接入寬帶企業的比例衡量。第三,所在區域,由于我國地域差異較大,東中西部地區在智力資本、社會資本方面有著明顯差異,所以位于不同區域的企業,在創新資源和創新能力方面也有所差異,本項因素使用基地所在的區域(東部、中部、西部)度量,東中西部按照國家統計局的標準劃分。
首先計算了各變量的相關系數,結果如表 1所示。可知:第一,產業集聚度(IAD)與研發經費投入(RDI)、研發人員數量(RDP)和有效發明專利數(POI)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正相關,與本文的研究假設一致。第二,公共服務水平(PSP)與三項反映產業創新的指標也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正相關。第三,信息化水平(INF)與三項創新指標也均為正相關,但是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信息化水平與產業創新的關系并不明顯。
其次,使用OLS回歸估計計量模型的參數,三個模型的回歸結果如表 2所示。三個模型的調整后R2分別為23%、25% 和18%,說明模型估計效果良好。分析三個模型的參數情況,可得以下結論:第一,核心解釋變量產業集聚度(IAD)的參數在三個模型中的符號均為正,且均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不為零;在對研發投入經費和有效發明專利數的回歸模型中,更是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不為零。說明產業集聚水平越高,在其他因素保持不變的情況下,創新資本投入、創新人力資本模式和創新成果產出都會更高,也就是說,產業集聚對于產業創新的推動作用非常明顯。第二,公共服務水平(PSP)的參數在三個模型中符號均為正,且均在1%顯著性水平上顯著不為零,表明公共服務水平越高,則產業集聚區中的創新投入和產出都會越多,公共服務平臺對推動產業創新有明顯作用。第三,在三個模型中,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兩個虛擬變量的參數符號均為正,且均在5%的水平上顯著不為零,說明處于東中西等不同區域的產業集聚區在創新投入和產出方面都存在差異,西部地區明顯落后。

表2 回歸結果匯總表
本文研究了產業集聚與產業創新的關系,基于全國300家國家新型工業化產業示范基地2014年的新穎數據,實證研究發現,在經濟新常態下中國特色產業集聚對于產業創新有著積極的推動作用,產業集聚水平越高,則產業創新資金投入、創新人力資本投入、創新成果產出也越多。此外發現,產業集聚區公共服務水平對產業創新也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位于不同區域的產業集聚區在創新水平方面有著顯著差異。
本文的研究有以下幾方面政策啟示:
第一,應對經濟新常態下產業園區的地位和角色有正確認識。本文的研究說明,產業園區不僅是經濟增長的主戰場,更是動力轉換的主陣地,發展產業集聚區、打造產業集群,有利于加快實現我國產業發展動力由要素驅動、投資驅動向創新驅動轉變,也符合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的發展理念。
第二,本文發現,提升產業集聚區的公共服務水平,對于加快動力轉換有著重要意義??山梃b美、歐、日、韓等國的成功經驗,啟動我國的產業集群卓越提升計劃,以財政資金引導社會資金投入,整合骨干企業、科研院所、高校、政府等創新資源,以新機制、新模式建設一批跨領域、跨地區產業技術研究機構,為全行業提供關鍵共性技術服務的戰略支撐平臺,增強基礎研發能力。
第三,本文研究發現,我國各區域的產業創新水平有較大差異,存在“創新鴻溝”。這種現象是由于不同區域的智力資本、社會資本等創新資源存在較大差異而造成的。依靠傳統手段難以抹平各地的稟賦差異,但是在信息通信技術高度發達、“互聯網+”成為國家戰略的今天,打造促進“知識外溢”并非只有促進地理上的產業集聚一種方式。通過建設國家級產業集聚網絡協作平臺,通過線上線下多種方式加大產業交流速度和深度,也可以實現促進各地區產業創新均衡發展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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