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強奸惡俗何時休

李斑子

駭人聽聞的強奸案發生后，民眾在里約熱內盧街頭集會抗議“強奸惡俗”

近日，巴西社交網絡上廣泛流傳一個約40秒的視頻，一名裸體、失去意識的女性躺在一個床墊上……被兩個男人拍攝，這倆人都衣服齊整，輪流對她上下其手并嘲笑她。在發布該視頻的賬號被封鎖前，相關內容已經獲得了超過550多個“贊”，評論中充斥了“笑臉”和“大拇指”。評論者用低俗的語言談論女孩受到的傷害，并說這毫無疑問是“她自己想要的”。

視頻的女主角，一名來自巴西里約熱內盧的16歲少女在發現該視頻后在家人陪同下報警，女孩表示她在男友位于貧民窟的住所被下藥導致昏迷，醒來后她已身在別處，一絲不掛且遍身傷痕，而周圍有許多陌生男子。她說，整個過程，有33名男子對她進行了性侵。據警方調查，這些施暴者大多數是專門干壞事的毒販，但其中也有“普通人”，比如電視臺的攝影記者、里約當地足球隊的職業球員等。據說她被輪奸是因為男朋友懷疑她出軌而施以報復。

巴西史上最嚴重性侵事件

巴西非政府組織“巴西公共安全論壇”執行長暨社會學家布諾恩表示，該事件是巴西史上最嚴重的性侵案例，堪比2012年的印度黑公交性侵案。巴西此前最讓人震驚的是去年東北部彼奧州發生的5名男子對4名少女的群體性侵事件。他表示，此次里約性侵事件除了施暴人數外，更驚人的是施暴者還將視頻上傳至互聯網“炫耀”，他們好像以此為榮。

這起事件震驚了巴西全國，并在互聯網上引發了一場抨擊所謂巴西“強奸惡俗”的輿論潮。社交媒體上出現了“#不再有強奸（#EstuproNuncaMais）”的熱門標簽。而線下，一些運動團體也組織了抗議活動。5月28日在里約的一場抗議活動中，一位女士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達了自己的憤怒：“看起來現在大家都覺得這很糟糕，但是我相信還是有很多男人心里并沒有認真反省過，強奸惡俗依然在他們的血液里，被侵犯似乎已經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

那位女士所言并不是危言聳聽。據巴西公共安全論壇公布的數據，2014年巴西全國記錄在冊的強奸案共47636起。按照這個數據，在巴西大約每11分鐘就有一名女子遭受性侵。而且記錄在冊的案件可能只占實際強奸案總數的35%-40%，因為許多受害者害怕被報復或者被指責而沒有公開自己的遭遇。據巴西政府此前公布的數據，2009年至2012年，巴西強奸案件數量增長了157%。在里約熱內盧，2012年到2014年間每年平均發生超過5500起性侵案，平均每天超過15名女性受到侵害。今年年初至4月底，里約共發生1543起強奸案，平均每天13起。

這些性侵案件不僅數量巨大，而且一些案件的性質也相當惡劣。2013年，一對情侶在里約旅游。男方是法國人，女方是美國人。他們在里約著名海灘Copacabana登上一輛小巴，開車沒多久，車上的所有乘客都被搶劫然后被趕下車，而這對倒霉的情侶被留下。男朋友被綁起來然后暴打，鼻梁被打斷，而女朋友在他面前被4人輪奸，最大的施暴者21歲，最小的施暴者只有14歲。此事在當時震驚全球，被稱為印度黑公交性侵案的巴西翻版。

而在此之前，2010年底，巴西一名66歲的知名婦產科醫生被一個屬下控告性騷擾，結果有56名女病人出庭指證他在她們接受治療，尤其是被麻醉或鎮靜后，對她們進行性騷擾、虐待和強奸。最后這名醫生晚節不保，被當局判處278年監禁。

強奸惡俗盛行

“她要是待在家里就好了，誰叫她穿著暴露，到處亂跑。”在16歲少女被性侵的視頻發布頁面，類似說風涼話的留言出人意料地獲得了不少點贊。回到現實生活中，這種“直男癌”思想在當地男性，甚至部分女性中也大有市場。性侵與男性沙文主義和輕視女性的文化息息相關，在他們的認識中，男性有權傷害女性。

此次性侵案的受害者也在社交網絡上表達了她對社會中男權至上現象的擔憂：“我以為我會受到惡意評判，但我沒有。我的子宮不痛，但靈魂很痛，因為那些殘忍的壞人仍然逍遙法外。”而據估計，即使施暴者全部落網，他們受到的懲罰也不會太重。巴西法律針對強奸案的處罰較輕：強奸成年人罪行的懲罰是6-10年監禁，針對未成年人則會被判處8-12年監禁。

在巴西，女性地位非常低下早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首先，女性遭遇家庭暴力的事情比較普遍。還有，女性在就業市場的不公平待遇也比較明顯，巴西的勞動人口中，女性占44%。盡管女性勞動者的平均受教育程度高于男性，但來自世界銀行的報告顯示，巴西女性每小時的工資仍比男性少四分之一。

這種情況在巴西政界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恐怕民間種種，也只是“上行下效”而已。雖然巴西代總統特梅爾在性侵案被公諸于眾后表達“最強烈的譴責”。他說：“在21世紀我們還得跟這種野蠻的罪行共處，真是荒誕。”但就在他代理總統期間，他任命的一系列內閣部長里最開始并沒有任何女性部長。

同時，童婚在巴西非常正常而且被普遍接受。巴西15歲以下女孩結婚或與伴侶同居的數量高居全球第四（該項數據位居前列的印度、埃及、孟加拉國同樣以女性生存環境惡劣著稱）。據巴西人口調查局2010年的數據，近88萬名20-24歲巴西婦女表示自己在15歲以前結婚。其中為數不少的人表示她們主要是為了逃離家暴或者性侵，渴望換一個家庭并得到“庇護”。而另外的大部分也是因為過早懷孕或者被父母“當貨物一樣賣出”，以省下不少的撫養費用。

巴西首都巴西利亞，民眾在街頭抗議頻發的針對女性的性侵和暴力犯罪

基于兩性地位差異如此巨大的社會土壤，強奸惡俗在巴西得以盛行便不足為奇了。這種惡俗在具體生活中是如何體現的？一些巴西婦女在社交網絡上給出了不同的答案。“強奸惡俗，就是當你（在被強奸后）找朋友哭訴時，他們卻問你當時穿著什么。”“強奸惡俗，就是大多數男人認為同意一起喝酒，就是同意一起做任何事。”“強奸惡俗，就是我們為女人們做了一百萬條‘防強奸小貼士，卻不是告誡男人不要強奸。”“強奸惡俗，就是當你談起強奸的時候，你卻受到了更多的強奸甚至生命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