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么車，決定了你是哪種老司機

游識猷

英語的“gift”，中文的“天賦”，都有絲“天將降禮物于斯人”的意味，好像“才能”是張彩票，出生時摸一張，接著就靜靜等待，到了開獎日刮開一看，別人喜中大獎，自己“謝謝參與”。天不予我，奈何奈何，難道只能重新投胎？

且慢，別急著再抽一張。或許世上本沒有“天才”，只有“專家”——“天”生我“才”，并不科學。“專”注練習，可成大“家”。佛羅里達州立大學的心理學教授安德斯·埃里克森（Anders Ericsson）就持這種觀點。

埃里克森是研究“專家”的專家，他發現，很多人之所以未能成為佼佼者，要么是未能堅持練習，要么是徒有恒心與雄心，卻搞錯了練習方式。

基因決定了有些練習注定徒勞無功，假如你非要“無器材徒手飛行”，再多練習都無濟于事。然而，但凡“有人曾成功”的領域，有些科學的練習方式，確能助你成為一流專家。

先說錯誤的練習方式。

要學一項新技能，通常步驟如下：

一、買買買。學樂器，就買樂器；學繪畫，就買畫具；學健身，就買器材……不先買點東西簡直無法學習。

二、師傅領進門。兩類師傅可以領人進門，一是直接師傅、教練或導師，能提供直接指點；二是間接師傅，文字、視頻、公開課，靠自己琢磨領悟。學習通常從易到難，循序漸進。按照直接或間接師傅的要求，先修一課，修到自覺掌握，便提升難度；再自覺掌握，再提升難度……如此不斷循環。直到你自己覺得，已經從“一無所知”學到“略懂一二”，可以出師了。

三、修行在個人。出師以后，怎么繼續練？自然是“拳不離手曲不離口”。該吊嗓吊嗓，該站樁站樁。外語就每天把學會的東西說幾遍。彈鋼琴就每天把學會的曲子彈兩輪。年復一年堅持不懈，功夫下得如此深，鐵杵必成繡花針，對吧？

錯。埃里克森管這種修行叫幼稚練習（naive practice）。從你自覺“基本可以了”的那一刻，進步就停滯了。重復與機械只能帶來熟練，不能帶來進步。即使花再多時間，也只是“降低了完成某事的難度”，而不是“提升了某方面的能力”。

真正提升能力的練習，叫預思練習。預，是有明確預期（purposeful practice），怎樣的練習成果是好，怎樣是差，并且知道需要衡量哪些指標來給自己反饋。思，是要用腦思考，用各種新方式不斷嘗試，刻意練習（deliberate practice）。如此，才能不斷往上突破。

一項英國研究顯示，倫敦的士司機與公交司機同樣開車多年，但只有的士司機負責記憶空間位置的大腦海馬區變大。蓋因公交司機每日開同一條路線，固然駕輕就熟，大腦卻未得足夠挑戰，而的士司機需時時掌握倫敦最新路況，思考如何最快最順地將乘客送達，大腦遂得充分發展。

一個學會拉《梁祝》的人，重復練習5年，可能拉得不費吹灰之力，對曲子的控制力與表現力卻不曾精進半分——沒準還不如剛學會時。頂級醫院里，老醫生是一流人才，因其持續面對疑難雜癥，必須不斷突破自我。在無甚挑戰的小醫院，年資高的醫生有時反而知識陳舊落后，還不如畢業沒多久的年輕醫生。才能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順風順水地練了一萬小時？你可能只是在幼稚練習。

幼稚練習

沒有明確的成功標準，不知道自己每次練習的結果是成功還是失敗

不知道自己如何進步，也沒有改變練習方式的計劃

難度低，處在舒適區

無需專注

輕松愉快，自動化完成

沒有自我監控，沒有指標需要測量或關注

長時間機械重復

自覺“基本還行”，“雖不是最好，但湊合夠用”

預思練習

有明確標準，并用此標準來衡量自己的每一次練習

根據此前的練習成敗，思考并聽取他人建議，不斷擬定新的練習計劃

難度超出自我的舒適區

需要非常專注

常失敗，常停滯，需要不斷給自己激勵打氣

監控關鍵指標，持續得到反饋

不斷嘗試新的練習方法，直到獲得突破

永遠相信自己還有提升的余地，也還有提升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