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五”上海經濟發展的趨勢判斷與思考
——訪上海市宏觀經濟學會會長祝兆松

◆本刊記者　欣　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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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五”上海經濟發展的趨勢判斷與思考
——訪上海市宏觀經濟學會會長祝兆松

◆本刊記者欣然/文

編者按

上海市宏觀經濟學會祝兆松會長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中，從當前上海經濟發展階段的宏觀特征出發，為我們分析了上海經濟運行中存在的瓶頸制約，指出了“十三五”時期上海經濟面臨的宏觀環境和增長動力，對“十三五”上海經濟發展趨勢作出基本判斷，提出了相應的政策建議。

做經濟工作，貴在把握規律、因勢而謀、順勢而為。在年初市質協召開的企業座談會上，上海市宏觀經濟學會會長祝兆松論述了對當前經濟形勢的看法。日前，本刊記者專訪了他。就以下問題，請他談談對“十三五”上海經濟發展的趨勢判斷與思考。

問：“十三五”對上海來說，有著什么樣的新任務、新要求？

答：改革開放以來，上海經濟實現了跨越式的發展，尤其是1992年以后，地區GDP曾連續16年保持兩位數增長。當中國經濟進入6%—7%速度增長的新常態以后，上海經濟也進入轉型升級發展的新階段，經濟增長平臺顯現趨勢性下移，并先于全國進入經濟中速增長階段。

“十三五”時期，是上海加快建設國際經濟、金融、貿易、航運中心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國際大都市的沖刺的窗口期。同時，上海經濟正處于創新轉型的關鍵期，經濟增長盡管不需要單純的數量型GDP增長，但必須保持一個具有高質量、高效益、可持續增長水平，這是在中國經濟新常態下，對上海的新任務和新要求。

問：當前上海經濟發展階段的宏觀特征有哪些？

答：有四大特征。

一是增長模式由總量擴張向結構優化的方向轉變。上海經濟在長達16年連續兩位數增長的過程中，經濟總量得到快速擴張的同時，經濟結構失衡問題較為突出。近五年來，這些結構性問題已經在逐步通過主動或被動的方式進行優化調整，經濟總量的增長速度已經開始慢慢降低，第三產業所占比重逐年增大，整體經濟結構正在悄然發生變化，逐步實現了城市經濟發展從總量擴張到結構優化的改變。

二是要素配置由物量積累向軟實力擴散的重點轉移。從上海自身環境看，人口規模、資源消耗等基本接近極限，貨物貿易、交通流量、制造業、實物消費等實物量指標再繼續大規模擴張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不斷提升城市軟實力，是上海要實現創新驅動、轉型發展的另一個重要的方向。對“四個中心”和科技創新中心建設的衡量，不能主要體現于物量指標上面，更重要的是形成新增長的動力和科學發展的引領。“十二五”期間，上海研發經費投入增速持續快于固定資產投資增速。2013年，上海R&D投入相當于GDP的比例為3.6%，高出全國平均水平1.5個百分點左右，已經達到世界發達國家水平。

三是增長動力由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的目標轉化。隨著上海人口紅利、土地紅利逐步消失以及基礎設施建設逐漸飽和，靠要素和投資驅動的經濟增長模式已難以為繼。同時，上海商務成本的大幅攀升造成投資逐漸向外轉移及產業的空心化，上海經濟要加快向創新驅動轉變，要矯正要素配置扭曲，要從拼資源轉變到拼智力上來，核心就是提高勞動生產率。

四是經濟轉型由依賴傳統經濟向依托新興經濟的形態轉變。在上海，重化工業、加工型勞動密集型產業和房地產業等傳統經濟領域的發展空間已很小，在全市經濟所占比重逐步下降。與此同時，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這“四新”經濟成為新亮點。表現在：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先增長；生產性服務業主要行業領先三產增長；互聯網金融、移動互聯網、電子商務、云計算等新產業、新業態、新技術和新模式發展增勢明顯好于傳統產業。新常態下，上海經濟增速低于全國，但增長穩定性高于全國。2013年和2014年，上海僅以3%—5%的投資增速支撐7%—8%的經濟增長率；而全國要用15%以上的投資增速才能支撐7%-8%的經濟增長率。

問：上海經濟發展中的主要瓶頸與困難有哪些？

答：當前，上海經濟發展中還存在不少瓶頸和困難，一些方面離中央要求和自身目標還有差距，亟待加以解決。

從增長條件因素看，傳統條件和動力因素正逐漸消退，人口、資源、政策、成本的“四大紅利”不再持有。從結構調整任務看，任務還很艱巨：占據高端、提升能級上進展不快；服務業發展基礎不夠牢固，高端服務業發展仍然滯后，引領帶動作用有限；戰略性新興產業尚處于培育階段，產值增長不穩定；重化工業占比高，淘汰落后產能艱巨。從科技創新能力看，上海創新活力還不夠足，尤其是原創性科技成果不夠多，創新尚未成為全社會的普遍行為，企業的技術創新主體地位尚未完全確立。從發展階段特點看，上海經濟面臨基本建成“四個中心”的沖刺期、科創中心的推進期、以自貿區為載體的深化改革的攻堅期、經濟轉型升級的關鍵期、實施長江經濟帶及實施“一帶一路”發展戰略的拓展期這個“五期疊加”局面，有機遇，更有挑戰。

問：就上?！笆濉睍r期經濟發展趨勢，請做一些判斷。

答：我們可以從六個方面來看。從國際環境呈現新的經濟增長格局來看，新興經濟體能否保持較快增長仍需觀察，隨著新一輪技術革命的推進，國際分工繼續深化，區域合作組織不斷涌現，重疊交織，貿易投資自由化標準提高。從中國經濟已經進入轉型關鍵期來看，上海投資增長空間區域縮小，勞動力供求關系進一步轉變，資源環境約束更為突出。部分領域技術水平接近世界前沿，追趕后發優勢減弱，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持續增加。從傳統紅利繼續弱化來看，未來五年，上海保持經濟持續較快增長的難度加大。從技術革命催生新發展機遇方面來看，信息技術應用將進一步深化，以新能源、生物技術為代表的新一輪技術革命初露端倪，新興經濟體有望在部分領域達到技術前沿。從未來的上海經濟發展來看，上海保持一定的增長率，必須校準對現代服務業、新興產業的統計，還要進一步發揮服務業帶動就業的作用。從上海未來的城鄉一體化建設來看，重點在農村，要縮小農業勞動生產率低、農村環境質量較差、農民增收難、城鄉公共服務均等化、農民居住分散等五大短板。

問：對“十三五”時期的上海發展，有哪些對策和建議？

答：未來幾年，上海經濟仍處于發展階段轉換的關鍵時期，能否突破目前逐步顯現的增長瓶頸，激發經濟增長的內在動力、活力和潛力，并釋放產業轉型升級和結構調整帶來的潛在增長空間，對于未來上海經濟持續健康發展至關重要。這里提五個方面的一些建議。

一是在加快建設具有全球影響力的科技創新中心方面，著力提升科技創新能力。從上海自身情況看，要突破發展瓶頸、解決深層次矛盾和問題，根本出路就在于創新。我們要按照習近平總書記對上?？萍紕撔碌膽鹇远ㄎ?，把科技創新擺在發展全局的核心位置，加快建設全球科技創新中心城市。上海要充分認識到基礎教育投入的重要性，努力促使經濟增長模式由金錢資本向人才資本轉變；同時，要重視提高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的投入，系統推進重大技術成果的產業化。

二是在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升級方面，著力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服務業的發展將擴展新的增長和就業空間，尤其是為制造業升級提供支撐的技術和知識密集型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將成為產業升級的新引導力量。同時，上海要在制造強國的國家戰略中走在前面：第一，是在結構升級的同時也要提升抗風險能力；第二，是要重視制造業的創新，把創新體系建設好；第三，是下決心推智能制造，使其成為上海未來10年、20年、30年的亮點。

三是在體制機制加快創新方面，要大力推動政府職能轉變，以釋放改革強大動力。體制創新的關鍵，是要轉變政府職能。目前，政府對主要經濟資源和生產要素的直接和間接控制，在一定程度和范圍內扭曲了市場機制配置資源的功能。只有轉變政府職能，才能將政府主導的經濟增長模式轉換為政府調控、市場主導、企業創造的經濟增長模式。

四是在城建管理方面，要提升智能化、綠色化、法制化、社會化水平?！笆濉鄙虾３鞘薪ㄔO管理，要顯著提高城鄉建設和管理的智能化、綠色化、法制化、社會化水平，形成一套城市管理的標準規范體系。目標有七：其一是建成精細科學的城市綜合管理格局；其二是建成運行高效一體銜接的現代化基礎設施網絡；其三是基本確立防災有力、反應靈敏的安全運行格局；其四是基本建成綠色低碳、生態良好的城鄉人居環境；其五是基本形成住有所居、品質提升的住房發展格局；其六是基本形成創新引領，規范有序的建設行業發展格局；其七是基本形成科技創新，信息共享的智能化建設管理平臺。

五是在推進國內合作方面，要強化與長江三角洲、長江經濟帶協調發展。上海要將“龍頭”思維轉換為“圓桌”思維，積極主動地做好對內開放，協調發展的工作。上海要在沿江和內地，“引進來”與“走出去”同步的“雙向開放”中，發揮引領作用，保持著上海在市場化、國際化的先發優勢、成熟體系和比較與綜合優勢，構建起東部沿海與中西部內陸相互支撐、良性互動、共贏發展的新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