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脫也要憑實力

蓑依

有一句口號是“不走尋常路”。這個口號叛逆、張揚，有種舍我其誰的氣概。雖然它鼓勵與眾不同，鼓勵個性，但它也鼓勵極端，或者說鼓勵一種無意識的無底線，導致的結果不外乎兩種：一路狂奔著出名，坐擁千萬粉絲或億萬財富；或是逐漸把自己的生活玩壞而不自知，自己把自己推到命運的死胡同還怨天尤人。

不走尋常路的人，擅長給自己制造“特別”，遇到困難還越挫越勇，無法接受普通、正常的生活。“不被社會認可又何妨？我懶得搭理你們這些庸人”，應該是他內心經常發出的吶喊。

我的一位朋友跳脫先生，他30年的人生就是一部“跳脫史”。高中時，看到每個人都在拼死拼活地準備高考，他看不慣了，覺得這事兒太俗氣，沒有人性。于是，高三那年，在成績還算優秀的情況下，他輟學打工，去北京找了一份飯店服務員的工作，他的理由是：“沒有去大城市打拼過的人生不值得一過，就算是去做服務員又何妨？”

沒過半年他就辭職了，選擇去地鐵站賣唱，這讓所有人大跌眼鏡。他倒是很坦然地說：“我覺得現代社會就是一個全民明星化的時代，人人都可以做明星，我為什么不可以呢？”盡管他每天都很賣力地唱，還是沒被多少人注意。不過他每日吃著咸菜，住著地下室也不抱怨，心平氣和地接受面前的一切。等到唱了一年多，連住地下室的錢都沒有之后，他突然回到家，淚流滿面地請求父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參加一次高考。

高考結束，他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專科學校，但他不安定的性格一點兒也沒變。從大一開始，他就向各大衛視的綜藝節目投簡歷，雖然上過幾次電視，但也止于露過臉，并沒有給他帶來實質性的影響，可他依舊樂此不疲，一直持續到大三。一次參加節目時，有位嘉賓很委婉地表示：“你應該多讀些書，讓自己的底蘊更深厚一些。”本來是讀書的事情，他卻理解成換學校的事情。為了去更好的大學，他又自覺退回高三，重新參加了一次高考，結果勉強去了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

之后，他的生活還是各種折騰，從跟家里要錢在大城市買了一套小公寓，到借錢出國玩了一趟，雷人的事情接連不斷。他的父母無數次呼天搶地：“孩子，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地找份工作嗎？”可惜完全沒有用，他仿佛只會做不尋常的事情。如今30多歲了，他仍舊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但自我感覺良好到讓你都懷疑自己的人生不值得一過。

每當聽到有人揚言要炮制韓寒那種高中沒畢業卻成了知名作家、導演、賽車手的生活時，我都覺得無比心慌：能不能在越界之前，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那個高中就已經獲得“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的人，判斷一下自己到底是為了叛逆而叛逆，還是真的有能力、有本事做出與眾不同的事情？

很多人習慣不按套路出牌，背后其實是一種投機取巧的心態在作祟，總覺得不尋常的路就是捷徑，就會有驚喜。殊不知，越與眾不同，風險就越大。在這個越來越推崇創業的時代，有多少人為了年輕時就能事業有成而趨之若鶩，最后敗得一塌糊涂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連創業的基本素質都不具備。

不走尋常路的人往往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所秉承的觀念是在突破社會的禁錮，是在擺脫傳統慣性。然而，即便現代社會已經無比開放了，有些界限和底線也是必須遵守的。很多人不走尋常路會失敗的原因就在于，他們把這個“不尋常”定義為挑戰與對抗界限和底線。相反地，那些成功的創新之人，根基都扎在實實在在的框子里面，他們戴著鐐銬跳舞，或是在一個區間內做動作，而絕不是輕飄飄地上天入地，在無邊無際中找個點就展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