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也可以這樣美

董菁

這是一場青春與四月的戀愛。生活在四月的女孩子，像貓一樣優雅而內秀。

四月的東京是一座愛的城市。1998年的東京，以及這個世界上無數個涌向18歲的大一女生，都像四月的櫻花不知所措地開放了。

四月是一種清新的白，是上午穿白襯衣，晚上睡在白色的床單上，閱讀村上春樹或是研究白天拍攝的櫻花照片。

四月是一次旅行的前期籌備。是扎著馬尾清晨練跑的從容，是比結婚典禮更為單純的忐忑，是對幸福太多期待之后即將到來的災難。

四月是一個傲嬌的小公主，美麗迷人又天真幼稚；四月是女孩的18歲。四月應該穿藍色長裙，齊胸的長發。四月應該是少女的懷春。男孩根本就不知道。少女的暗戀偉大而精致。像一種迷人的寵物。

這是屬于少女榆野卯月的四月。這是屬于她的櫻花盛開，這是屬于她的花瓣雨，這是屬于她的東京，這是屬于她的1998。少女榆野像所有內秀的女孩一樣笨拙而珍貴。這樣的女孩總是有故事。她們常常長相漂亮，豐滿的胸部，手臂根部有輕微的嬰兒肥。她們的衣櫥總是有一件白色高領毛衣。她們的臉龐有著渾圓的線條。她們穿白襪配白球鞋。她們總是容易緊張而口吃。她們容易暗戀男生容易自我折磨。她們總是對自己的幸運渾然不知。她們活得真實而善良。磨難總是如影隨行。因而她們是偉大的。在她們死后的墓碑造型很優雅。總會有神秘的男子現身。獻上鮮花與香檳。他們總是擅長后悔。她們生前飽嘗孤獨。總會有一個男人會為她們做些什么。比如導演巖井俊二。

于是巖井俊二拍攝了愛情。那是電影《四月物語》。那是發生在四月的愛情。四月與東京與少女榆野相戀了。如果你愿意戀愛，那么你也可以與四月相戀，以及你所在的城市。在四月，所有人都可以穿上白球鞋擁抱世界。于是你遭遇了一個月的曖昧。你獨自享用整個四月。就像松隆子飾演的少女榆野。少女榆野甚至是每一個少女，18歲少女。四月像一個溫柔體貼的情人追求你。他就在那兒，陽光和盛開的茉莉和法國梧桐像你示愛，他是忠誠的情人。于是少女榆野健康明朗地出現在電影里。四月容忍一切的少女的秘密。四月溫柔地愛著你寵著你。他協助導演巖井俊二完成了電影。他懂得這個男人的心。他懂得女孩。他總是笑瞇瞇地。陽光燦爛。那些榆野一個人的日子很美。電影里，她總是一個人騎一輛單車，像一支蘆葦在春風里搖曳。電影是少女榆野私密的日記。是一部巖井俊二創作的現代寓言。鏡頭記錄了榆野一個人在東京的大學生活，以及一場關于榆野的暗戀。

電影用僅僅67分鐘的片長講述了少女榆野的暗戀。我們看著電影便也想起了自己的暗戀。那是少女的暗戀。總是不成功的愛情，總是一種無力的絕望，在我們的16歲、18歲。暗戀像一種花粉過敏癥侵襲了青春。像是一部黑暗的蒂姆·波頓導演的哥特電影。

電影《四月物語》表達了這樣的暗戀。

榆野表達了每一個曾經陷入暗戀折磨的少女。榆野就是我們自己。那個內向，混亂，曾經不明世界真相的少女。

然而我們依然在磨難與幸運里活著，并且期待轉機與上帝的某次慷慨。

電影《四月物語》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狂喜。榆野終于見到了在書店打工的山崎學長，并且與他有了交流。并且，電影配樂陪伴著少女榆野的孤獨。那些淡淡鋼琴曲和吉他淺唱的合弦，奏響在榆野獨自逛書店尋找山崎學長的羞澀里。那些書店里泛黃的昏暗與少女的不安，像一座老屋里爐臺上恰恰沏好的水壺。

電影給予了每個曾經暗戀中的少女一絲安慰與致敬。巖井俊二對我們說，暗戀也可以這樣美。愛，真的是會有奇跡的。

你看，我們的故事，剛剛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