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 張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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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能源汽車發展需轉換驅動力
陳佳 張天宇
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應從政策驅動向市場驅動轉變,尋找和增強產業發展的內生動力。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中國依靠“投資+消費+出口”三駕馬車驅動,創造了經濟增長奇跡,交通工具的生產與消費也迅速進入了“汽車大國”時代。已有研究顯示,2015年中國石油對外依存度首次突破60%,能源約束趨緊致使尋找石油替代品、實現能源多樣化成為汽車工業的發展趨勢。同時,我國大氣環境污染問題凸顯,車用能源消費引起的大氣污染物排放問題也引起了多方的關注。因此,優先和重點發展新能源汽車是推動汽車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實現“中國制造業2025”目標的重要載體。
“十二五”期間,我國新能源汽車產業得到“爆發式發展”,市場對新能源汽車的接受程度進一步提升。根據中國汽車工業協會相關統計數據顯示,經過了2011-2013年年生產量和銷售量不足2萬輛的市場推廣困境后,2014年我國新能源汽車生產和銷售量都超過了7萬輛,同比增長均超過300%;僅2016年第一季度,生產量就達到6.27萬輛,接近2014年全年產量。中國新能源汽車產業迅猛發展,拉動了全球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占全球近60%的市場份額,并超越美國成為新能源汽車最主要市場,其中純電動和插電混動均位于第一位。
產業增速發展依賴政策供給,政策驅動特征明顯。21世紀以來,為了加快促進新能源汽車產業化,國家逐步加大了新興產業發展初期的政策激勵力度,制定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包括發展規劃、推廣應用、稅收優惠、科技創新和基礎設施等維度,覆蓋基礎研究、技術開發、技術轉移、產業化等各個產業鏈環節,作用于供給側、需求側、環境側等各個方面,包括財政、稅收、金融、知識產權等各類手段在內的多樣化政策工具體系,實現了從單一政策向“組合政策”的轉變,為新能源汽車這一新興產業的發展提供了有效推動力,政策驅動效應顯現。
新能源汽車產業收入激增,依賴于中央與地方財政雙重補貼資助。在新能源汽車產業快速發展的過程中,國內乘用車企發展呈現集中趨勢,其中比亞迪成為新能源汽車產業的領頭羊,占市場份額的1/3。從比亞迪2015 年年度報告中可以看出,2015年比亞迪汽車產業實現收入389.34億元,其中新能源汽車和傳統汽車的銷售收入分別為189.75億元、199.59億元,兩者已經旗鼓相當;但從銷售產量分布上看,兩者分別為5.78萬輛和32萬輛。也就是說,新能源汽車以不及傳統汽車1/5的銷量實現了幾近相同的銷售收入,這很大程度上受益于財政購置補貼政策的支持。按照目前政策規定,在中央財政專項資金補貼的基礎上,新能源汽車購置補貼按國家補貼標準的1∶1給予地方配套,補助最高可達車輛價格的60%。2011-2015年,比亞迪獲得政府補貼資助累計金額達29.07億元。
新能源汽車需求區域分布集中,源于交通管理政策的倒逼。近幾年來,我國環境污染問題凸顯,抗霾成為各地方政府環境治理的首要議題。根據已有研究,機動車尾氣排放是造成霧霾的主要因素之一,因此,越來越多的城市出臺“限行、限停、限牌、限購”等政策措施,形成了傳統汽車供給與需求之間的張力。限購、限行等政策雖然不利于汽車產業的整體發展,但按照國家對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的戰略布局,這些城市都對新能源汽車區別對待。這種給予新能源汽車特殊政策的偏好在一定程度上倒逼新能源汽車市場升溫,實行機動車限行、限購政策的北京、上海、廣東、天津、杭州等城市新能源汽車需求量激增,帶動相關區域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

4月27日,北京車展迎來首個公眾開放日,眾多觀眾前往現場感受汽車盛宴。本屆北京車展共展示車輛1179臺,其中新能源車147臺。CNSphoto供圖
政策體系分布不均衡,并存在激勵錯位、缺位問題。和中國很多領域政策發展歷程相似,新能源汽車產業政策也呈現出“問題—應對”的內在特點,也就是說是在激發產業發展活力與解決發展現存問題的驅動下,逐步形成了激勵—規制—引導的三維政策體系,但三類政策分布不均衡,激勵型政策獨大。在現有的政策體系中,主要通過購置補貼、運營補貼、免征車輛購置稅和車船稅、用電價格優惠、政府采購等優惠措施激勵供需雙方。購置補貼的激勵對象是需求方,但采用的是間接補貼的方式,即大部分省市是由新能源汽車生產商按照扣除政府補貼后的價格銷售給消費者,這就會產生激勵錯位問題,如生產商騙補(如,相關研究指出,2015年前10個月新能源汽車銷量17.4萬輛,而對應的上牌量累計僅為10.8萬輛,這種數量差可能就是新能源車企為了騙補而生產)。同時,騙補問題的存在恰恰說明政策體系中規制型政策缺位,缺少對產業發展的監管與干預。
目前政府對新能源汽車給予了過多的政策傾斜,而且政策著力點過于集中。從短期看政府的政策傾斜有利于新能源汽車的應用擴散,但新能源車補貼退坡將成為趨勢,車企成本技術開始遭遇挑戰,在低油價時代新能源汽車如何與傳統汽車正面競爭、形成市場化競爭優勢以及推動產業的可持續發展,是擺在政府、業界面前亟待解決的問題。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應從政策驅動向市場驅動轉變,尋找和增強產業發展的內生動力。
首先,優化政策體系布局,形成政策合力。新能源汽車產業政策體系要著眼于系統性、層次性,體現出關注產業系統變革,以及兼顧鼓勵投資、提供產業發展方向的特征。一方面,應更加注重政策組合,而非單一政策的使用,轉變對激勵型政策(特別是財政補貼)的過度依賴,實現政策著力點從注重“政策優惠”向消除“制度障礙”轉變,打造“引導+規制+激勵”的新型政策組合,引領新能源汽車產業轉變發展方向、制定行為準則,建立準入與退出機制,激勵產業創新行為。另一方面,應摒棄“一套政策適應所有情況”的陳舊思路,針對不同對象、不同領域、不同區域、不同發展階段采取不同的政策組合并根據情況變化及時進行動態調整,在明確邊界的前提下,賦予地方更大的探索空間、先行先試的權力,實現從“綜合性政策”“一般性政策”向“專門化政策”“定制化政策”的轉變,提高政策作用的精準度。
其次,轉化增長動力,實現創新驅動產業發展。發展新能源汽車是我國從汽車大國邁向汽車強國的必由之路,而創新則是推動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的內生動力。雖然我國新能源汽車在國際市場份額上占優勢,但與發達國家相比,車企的競爭力和技術創新能力仍然存在很大差距。大部分車企并沒有構建新能源汽車發展的長遠規劃,而只是注重短期內如何分享政府財政補貼激勵的大蛋糕,形成了“盲目上馬、遍地開花、力量分散、重復建設”的投資過熱局面,這也使得我們不得不去思考和警惕新能源汽車產業是否也存在或潛在產能過剩的問題。為了推動新能源汽車產業的可持續發展,我國應當引導企業將加強技術研發列為首要議程,形成企業、政府、社會構成的多元化新能源汽車產業研發投入體系。引導、鼓勵車企在創新決策、研發投入、技術集成、成果產業化中的主體作用,加強對關鍵零部件、核心技術的研發,掌握原創技術和專利產品,注重行業技術創新能力的提升,用創新激活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動力與潛力。
最后,結合互聯網+,構建真正“面向市場、依靠市場”的產業發展方向和模式。在政策驅動下,新能源汽車應用正經歷從公共服務領域向私人用車領域轉變。需求群體和應用領域的變化開啟了我國新能源汽車的市場化進程。消費者認可了,車企盈利了,新能源汽車產業才能夠真正發展。因此,在未來的產業發展中,車企要立足市場要素,從需求方對新能源汽車的動力、安全、可靠與實用等方面設計、生產產品;同時,注重與互聯網思維的融入,形成“互聯網+汽車”的產業發展理念,創新商業運營模式,助推新能源汽車的推廣應用,真正實現依靠市場驅動產業可持續發展。
(陳佳系北京林業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講師;張天宇系北京林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