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獨狼”殺警震驚世界

●本報赴巴黎特派記者　謝戎彬　●本報駐法國、埃及特約特派記者　姚蒙　韓曉明　●本報記者　李天陽　●馮國川

巴黎警察14日在襲警事件現場附近封鎖道路。小圖為兇手拉洛西·阿巴拉。

“一名戰士殺死了法國一名警官及他的女人”，14日凌晨貼在“伊斯蘭國”（IS）網站上的這則聲明，使全世界還沒有從奧蘭多槍擊驚魂中緩過來的人們，被迫將目光投向在法國發生的又一起殘忍的“獨狼”式恐怖襲擊。當地時間13日晚，在距巴黎50公里的郊外，一名生在法國長在法國的年輕穆斯林，將他的鄰居——一位下班后正要踏進家門的警察局副局長以及他的同居女友殺害。瘋狂的兇手甚至通過“臉譜”網上直播了他行兇的視頻，直到沖進現場的特警將其擊斃。14日，法國警察人人自危。從奧蘭多到巴黎，“獨狼”式襲擊無疑已成為當前世界最尖銳難防的恐怖威脅之一。埃及開羅大學政治系教授哈桑·納菲阿14日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說，互聯網是“獨狼”行動的重要平臺，大量來自世界各地的“獨狼”在這里找到“歸屬感”，“雖然IS在正面戰場上節節敗退，但依靠其廣泛的宣傳范圍，未來國際社會勢必需要用更強的打擊力度去消滅它的影響。”

殺手：“不確定應該怎樣處置這個孩子”

當地時間13日晚8時30分左右，在巴黎近郊的馬格昂維爾鎮，42歲的高級警官薩爾萬下班回家，在到達他所居住的安靜別墅區的住宅門口時，遭到早已埋伏在那里的殺手攻擊。殺手先是一刀刺中警官胸口，警官隨即逃脫并大聲叫人報警。殺手在馬路上追上警官，連續朝其胸腹部又刺了七八刀將其刺殺。

隨后，殺手闖進警官家中，挾持薩爾萬的同居女友及他們的3歲兒子。接到報警后，法國特警“黑豹”突擊隊急速趕到現場與該男子對峙，經過近3小時談判交涉沒有成果后，沖進房內將男子擊斃，發現警官同居女友、36歲的警官杰西卡此前已遭割喉遇難，男童受到極度驚嚇被送到醫院救治。

據法國內政部消息，薩爾萬是鄰近市鎮穆羅市司法警察局副局長。他是一名資深警官，經驗豐富、受人愛戴。杰西卡在一個警察局任行政秘書。

14日警方公布消息稱，該歹徒名叫拉洛西·阿巴拉，現年25歲，就住在警官家旁邊的一幢公寓樓里。此人曾經因盜竊、搶劫等在執法部門留有案底。后來他加入伊斯蘭激進組織，2013年因“恐怖主義結伙犯罪”被判3年，據稱他參與了法國與巴基斯坦的伊斯蘭恐怖主義網絡活動，同案犯共有7人。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14日稱，接近警方的知情人士透露，阿巴拉在進入房間后通過“臉譜”直播了一段12分鐘的視頻。視頻顯示，阿巴拉在殺了兩名警官后稱，他“不確定應該怎樣處置這個孩子”。之后特警突擊入室將其擊斃。法國內政部表示，當時他們確定“可以救那個孩子”。據《巴黎人報》報道，阿巴拉在“直播”中發布了受害者照片，還煽動穆斯林殺死更多的軍人、警察、記者與藝術家，甚至報了一連串姓名。案發后現場發現了3把行兇用的刀。

巴黎警察呼吁下班可帶槍

案發后，IS立即在網上發表聲明稱“對事件負責”。據法新社報道，現場目擊者稱，歹徒在行兇前曾高喊“真主至大”并宣稱“效忠IS”，在與特警隊的談判中，該男子一直聲稱自己“代表IS”行動。

14日，截至本報發稿時，法國警方已經拘留了3名阿巴拉的親友，尚未向外界公布調查結果。據接近警方的消息稱，阿巴拉最近3年一直處于警方監視之中，但到去年12月，警方因一直沒發現他有任何異常，就放松了對他的監聽和跟蹤。

13日晚，巴黎埃菲爾鐵塔為奧蘭多槍擊案遇難者舉行亮燈悼念活動，法國總統奧朗德痛斥殺警案是恐怖分子的“卑劣行為”。14日一早，奧朗德在愛麗舍宮主持召開有總理、內政部長與司法部長出席的特別會議，研究反恐形勢與對策。

14日，接受法國媒體采訪的警察普遍表達了不滿和憂慮，表示自身安全沒有保障。法國警察工會負責人布瓦斯圖對《費加羅報》說：這一事件“極其恐怖”，說明暴力襲擊已經升級，“襲擊警察居所及家人是前所未聞的”。他指出，這也將警察下班后是否可以攜帶槍支問題提上了議事日程，雖然通過相關法律很難，但現在形勢嚴峻，希望當局予以重視。據《費加羅報》稱，2012年以來法國已有7名軍警人員死于恐怖分子之手。

14日，全副武裝的法國特種分隊攔截了乘坐大巴前往里爾準備于15日觀看俄羅斯隊與斯洛伐克隊比賽的俄羅斯球迷，主要檢查是否攜帶危險武器和毒品等。執法人員在進行全面檢查后，宣布驅逐50名俄球迷。分析認為，這一方面反映俄羅斯與西方的關系越來越僵，另一方面，也是法國反恐草木皆兵的無奈之舉。

《環球時報》記者6月14日在巴黎街頭看到，香榭麗舍大街、巴黎圣母院、協和廣場等旅游地點依舊游人如織，各國球迷也不少，但不時能看到荷槍實彈的軍人，面對記者的鏡頭，他們一般不愿面對，而是調轉頭去。來自克羅地亞的球迷日夫科維奇對《環球時報》記者說，已得知這起“獨狼”襲擊事件，有些小緊張，但不會太在意。“那是發生在大巴黎地區，離這里遠著呢，再說你看周圍，有這么些軍人呢，他們可是拿著沖鋒槍！”而一名叫雅克的愛爾蘭球迷一邊沉浸在自己的球隊昨天沒能拿下瑞典隊的遺憾中，一邊咬著牙說：“那個殺死警察的家伙，還有那個美國奧克蘭的混蛋，都是屎，我們球迷很恨他們，歐錦賽4年一次，可別被他們給毀了。”

“恐怖襲擊可能化整為零”

從奧蘭多到巴黎，“獨狼”行動頻頻敲響世界反恐的警鐘。據美國《Slate》在線雜志報道，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客座教授西蒙表示，“獨狼”的危險性在于犯罪方式的“創新性”。不需要集體決策的過程，他們可以在遇到的任何一個場景中行動。他們借助網絡學習犯罪方法，很多“獨狼”都存在個人問題，包括不穩定的精神狀態或財務困難，他們傾向于抓住一種意識形態，從而為自己的行為“正名”。

與此同時，阻止“獨狼”襲擊異常困難。當一個人去敘利亞參加“戰斗”或者與IS聯系時，美國情報組織可以截獲信息，定位潛在的犯罪者。而“獨狼”通常策劃恐怖行動時，不會通過電子郵件或電話與國外的恐怖組織聯系，也不會與共謀者舉行會議，情報機構無法借助通信手段事先掌握信息。

美國聯邦調查局稱，“9·11”后在美國本土發生的逾300件恐怖襲擊案中，兇手多是美國人或有合法居留身份者，平均年齡28歲，1/3已婚、1/3已育有孩子，很容易被排除犯罪的可能性。

《金融時報》援引業內分析人士的觀點稱，IS在歐洲大陸、美國及英國采取了完全不同的策略。在英美，“他們建議追隨者不要去敘利亞和伊拉克，而是在自己的國家單獨行動”。這種策略背后的主要原因是，英美國家收緊邊界安全。

不斷打擊境外IS勢力能遏制“獨狼”慘案的蔓延嗎？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14日表示，這取決于襲擊案是受IS“煽動”還是由IS“策劃”。煽動“獨狼”作案不僅毫無成本，而且更容易遮人耳目，“這是最令人恐怖的地方。”

IS于今年齋月前在網上發布了31分鐘長的音頻，呼吁不能前往敘伊的IS支持者們在歐美發起襲擊。音頻說，“你們在他們的土地上發起的最小規模的行動也比我們采取的最大規模行動更珍貴”。卡塔爾“半島”電視臺評論說：“世界都在這一恐怖宣傳網絡的陰云之下。從約旦到美國，在應對‘獨狼’時承受的壓力都是巨大的，而不幸的是，對此我們還沒有找到很好的解決方案。”

開羅大學教授納菲阿對《環球時報》記者說，IS通過互聯網進行大規模人員招募和思想傳播并建立論壇，世界各地的“獨狼”在這里找到歸屬感。他說，隨著IS在伊拉克、敘利亞和利比亞的幾處主要據點接連失守，該組織正通過其他方式進行報復，比如在伊敘兩國境內多次制造汽車炸彈襲擊等恐怖事件，造成嚴重人員傷亡，“針對西方的恐怖襲擊可能化整為零。”

行兇前曾去清真寺做禮拜

據美聯社14日報道，阿巴拉所住的公寓樓“看起來不錯”，附近有一個小清真寺。清真寺的負責人14日說，阿巴拉平時很少來寺里，但在行兇前幾小時他來到寺里做禮拜，他讀了很長時間的《古蘭經》，并且是當天最后一個離開清真寺的。鄰居們說，阿巴拉目前單身，在這座大樓里與他的父母和至少一個妹妹同住大約3年了。有鄰居說，在得知他行兇后非常震驚，完全沒想到是他。該市市長米歇爾則告訴美聯社記者，被害的警察一家搬到這兒也有兩三年了，“看來IS的狂熱追隨者無處不在。”

“恐怖殺手馬丁是如何激進化的？”《金融時報》14日以此為題再次探究奧蘭多槍殺案元兇的動機，稱沒有什么明顯的跡象表明，是什么讓29歲的馬丁在不錯的生活環境里變成一名恐怖分子，沖進奧蘭多一家同性戀夜店并殺害49人的。美國有關部門昨日表示，“他似乎并未涉及任何外部陰謀，而是在網上變得激進化的”。

“歐洲國家始終沒能處理好移民的融合問題”，復旦大學歐洲問題研究中心主任丁純對《環球時報》說，歐洲十分重視保護公民自由和信仰，但不少國家“只是教條地執行多元文化政策，忽視了不同種族、不同宗教人群間有效的理解和融合問題，使得處于社會底層的移民族群被邊緣化，游離于主流社會之外”。

丁純認為，“在即將舉行‘脫歐公投’的英國，接二連三的恐襲顯然起到了負面作用”，倫敦市長甚至喊出讓英國人重新奪回邊界控制權的口號，盡管恐襲難說是唯一成因，但恐襲加劇了歐盟內部的“疑歐”傾向是不爭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