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鄉愁誰來解?

□ 何吳明

?

濃濃鄉愁誰來解?

□ 何吳明

又到了陽光稀少的冬日，又到了一個容易思念家鄉的季節。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每年至少有10億人在國際或國內遷徙，可以說，我們生活在一個大遷徙時代。

如果你關注國際新聞，你會看到大量難民背井離鄉涌入歐洲的消息；如果你關心周圍的人，你也許能發現家里有某個新入學的大學生正在“朋友圈”訴說想家的煩惱；如果你是一個士兵，你就會知道戰友們為何每天唱著歌慰藉心里對家鄉的想念；也許在春節到來時，你也將踏上歸家的路途。幾乎所有的異鄉人都感受過鄉愁，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科學家并沒有將“鄉愁”作為研究對象。事實上，這種情緒非常值得研究者和普通人關注。

什么是鄉愁?

什么是鄉愁？我們經常看到的關于鄉愁的定義恐怕多來自文學領域。從那些作家、詩人的口中，我們知道，它是一種很復雜的情緒。心理學研究者認為，鄉愁是一種心理上的不良反應，通常表現為對家鄉的渴望，并伴隨著抑郁心境和一些生理上的疾病。

這種看似普通的情緒真的會跟疾病扯上關系嗎？雖然未有嚴格的因果關系界定，但是科學家發現鄉愁與抑郁癥的誘發有密切關系，甚至與免疫力下降、糖尿病和白血病有關。鄉愁在生理上一般表現為腸胃不舒服、睡眠紊亂、食欲下降、頭痛、困倦。在精神層面上，思鄉者的注意力容易被與家鄉有關的事物吸引。越來越積極地評價家鄉，只看到家鄉的美好，甚少提到家鄉的問題，而對當前的新環境不甚滿意。行為上的癥狀表現為活動缺少主動性、疲憊，對新環境沒有興趣（跟旅游大不相同）。在一些學生野營訓練中，研究者往往會觀察到有些學生食欲下降、吵鬧或打架以吸引他人注意，在聊天時總是提及家鄉。情感上的表現為抑郁、失去好奇心和容易緊張。

幸運的是，大多數人的鄉愁不會持續很久。一般人會覺得，在一個新地方呆得越久，就越少思念家鄉，但現實情況不總是這樣的。例如，“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情況常常出現，在某些日子里，鄉愁更加洶涌。有研究者發現，四成的大學新生在入學后會體驗到鄉愁，但是這種情緒會快速減弱，一般在第一個學期內變得很弱。另外，有研究者發現，在美國求學的臺灣學生在前兩年內鄉愁的體驗是直線性下降的。因此，對于很多人來說，鄉愁是一種短暫的情緒體驗，普遍在4個月后情緒會恢復到離家前的水平。如果鄉愁強度一直沒有減弱的跡象，那么可能會造成對新環境的適應不良，就得求助咨詢了。

誰會有鄉愁呢?

鄉愁發展到很嚴重的程度，在普通人中不常見。雖然各種統計存在差異，但是一般只有一到兩成的遷徙者真正有比較明顯的鄉愁癥狀。不過，據調查，有一半到四分之三的普通人在一生中至少經歷過一次鄉愁的體驗。鄉愁會不會發生在你身上呢？

鄉愁的發生需要兩個基本的地理環境條件：一個是離開家，一個是到了一個不熟悉的新地方安家或逗留一段時間。

鄉愁跟每個人自身也有關系，有些人更容易被鄉愁困擾，有些人則能免受思鄉之苦。有研究發現，情緒不穩定的人更加容易產生鄉愁情緒。這個結論，看上去是個常識，情緒不穩定的人在很多情緒上都有較大波動，當然也包括鄉愁。另外，神經質的人也與鄉愁發生率有正相關關系。實際上，神經質一定程度上是情緒不穩定的代名詞，所以它與鄉愁的關系也很好理解。內向的人在新環境中較少主動接觸他人，因而他們所能獲得的情感支持相對較少，所以內向者更易染上鄉愁也就不奇怪了。死板的人由于對新環境的接納態度較差，因而難以快速適應新環境。低支配力的人感覺缺少對周圍事情的控制感；低自尊的人對自身總體評價低，因而總體上對生活難言滿意；逃避傷害傾向性高的人缺乏探索新環境的勇敢；缺少自主性的人太過于依戀過去或他人，這些人都容易與鄉愁扯上關系。

反之，研究發現，外向的人和情緒穩定的人更加容易對鄉愁免疫。對照上面的解釋，這是容易理解的。

為何會有鄉愁?

依戀的中斷

從小在家鄉成長，我們會對那里的人、事、物形成一種情感依戀關系。這種依戀關系會因離去而淡薄，但幾乎終生不會完全消失。所以，鄉愁可能源于我們對家鄉的依戀。

生活風格的轉變

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可能一切需要重新開始。在家過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到了需要緊張起來的新地方工作，從睡到自然醒到朝九晚五，一個人在適應的過程中難免更加想念以前的美好。當然，這種美好只是相對的，是思鄉人的一種“偏見”。實際上并非家鄉更加優越，而是因為我們想念，所以只看到它的美好。

失去控制感

一個新的、不熟悉的環境很自然會導致一個人有失落、失去控制的感覺。比如，外出吃飯需要重新尋找自己喜歡的餐館；再也不能去熟悉的理發店找熟悉的理發師；走在大街上對附近的街道、巷子并不清楚能通向何方。日常生活中的種種，累積起來會讓人覺得有點無助。有研究發現，到英國留學的學生如果在兩周內覺得自己面對的學業和環境缺少控制感，那么兩個月后他們很有可能出現鄉愁的癥狀。其他的研究也表明，個人感受到的對環境的控制力與鄉愁是一種反比的關系，越缺少控制感，越有可能出現鄉愁的狀態。

角色的轉變

角色的轉變也可能導致鄉愁。比如，在新的地方很多事情需要親力親為，面臨著新的角色要求，但又缺少了幫手。比如，入伍的新兵從一個被家人寵愛的小孩變成需要嚴格服從長官命令的新兵。

欲望的沖突

家鄉意味著安全和舒服，而新的地方意味著希望和機會，兩個地方都有誘惑力。這會在人心里造成一種兩邊都想去的沖突。這種沖突造成的焦慮如果一直延續下去，就會變成鄉愁。比如，一個人既很想出國留學，又舍不得離開家庭。如果這種內心沖突無法解決，那么在國外就會非常思念家鄉。

如何應對鄉愁?

長久以來，研究者認為治療鄉愁的最好方法就是回家。但是，也有很多研究者在努力做到“就地”解決，而不需要回家。心理學家給出了下面一些建議。

結交新朋友

這也可以看作是一個建立新的依戀的過程，或者抵消依戀中斷的影響的過程。這就是為什么外向的人會較少受到鄉愁的困擾。內向的人應該更加開放自己，比如與新的朋友共進晚餐，一起看場電影，一起去郊游，都是應對鄉愁的好辦法。

學會獨處

情緒不穩定或者神經質強的人會在孤獨的時候遇到麻煩。因為獨處的時候不需要自我監控自己的行為，因而情緒也更加容易波動。這也是為什么這類人更加容易體驗到極端的鄉愁。這時，去跑跑步、做瑜伽、練習冥想，都是比較好的獨處手段。在朋友不在身邊時，不要讓鄉愁有機會和時間來與你做伴。

轉移注意力

“表達性寫作”對于喜歡心理學知識的讀者來說并不陌生。它是一種有計劃地將自己的想法寫下來的治療方法。但是，一些研究發現，它對于鄉愁不適用。越是談論與家鄉有關的事情，越是會加劇思鄉愁緒。前面我們也提到過鄉愁者滿腦子都是“自家的好”。所以，我們要做的是從這種思想固著中擺脫出來，而不是繼續沉淪下去。因此，轉移注意力才是出路。自己找點有趣的事情，讓自己暫時“樂不思鄉”是一種抵御鄉愁的方式。

打電話回家

像我們之前說的，與家里發生聯系并無減少鄉愁的作用。但是，如果你的鄉愁濃到一定程度時，打個電話回家可以讓自己感到安慰。

社交技能訓練

一些研究者通過幫助患者提升交往技能來抵抗鄉愁。雖然效果只是中等，但是也值得一試。畢竟，對于減少鄉愁，結交新朋友是有好處的。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鄉愁不是有或無的問題，而是多或少的問題。你若沒有體會到，那可能是你的思鄉情緒還沒有多到超過一個閾限值。這是說，鄉愁是一種很常見的心理反應。如果它到來了，我們接納它，這是與它相處的最好方法。

（摘自《百科知識》201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