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生命

黃小樣

一個周末的午后，女兒寫完作業(yè)后，來到門前的一棵大樹下玩耍。“咦，快看，這里有好多螞蟻呀！”我急忙走上前，彎下腰仔細一看，果然一群螞蟻正來回地爬著。

“看，那里有一窩螞蟻。”女兒驚奇地喊道。原來，在大樹根部的一側有一個隱蔽的小洞，那應該是螞蟻的巢穴吧。它們在這里一定生活很久了，要不，不可能有這樣浩浩蕩蕩的隊伍。

女兒是一個活潑的女孩，遇事總喜歡上前湊熱鬧。這不，也不知道她從哪里找來了一根小樹枝，想要捅蟻穴吧。“不行！”我制止了這種行為。女兒沖我伸了一下舌頭，很不情愿的樣子。

自從發(fā)現(xiàn)了蟻穴，女兒就經(jīng)常光顧，玩得不亦樂乎。晴天，螞蟻忙著覓食，到了陰天就急于搬家。每當見到此景，女兒總會自言自語地說：“你們每天覓食，我每天吃飯；你們經(jīng)常搬家，我總是學習，這樣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她說完，就很同情地看上一會兒，有時候還拿面包片逗螞蟻。

有一天，我和女兒又來到大樹下，發(fā)現(xiàn)有一群螞蟻拖著一條毛毛蟲，慢慢地移動。女兒從兜里掏出一樣東西，在它前面輕輕地一畫，那些螞蟻就慌忙轉身，棄蟲而逃。“你用什么畫的呀？”我好奇地問女兒。女兒先是一陣壞笑，然后很正經(jīng)地說：“衛(wèi)生球！”接著，女兒又在螞蟻前進的路上畫上一道兒，螞蟻又驚慌地掉頭而去；等它們再前進時又被一道防線攔住了，又是一陣慌亂，尋找新的道路，可是……我看著好玩，就從女兒手里拿過衛(wèi)生球，學著她的樣子，圍著幾只螞蟻畫了一個正方形。這就好比圍墻，將螞蟻困在了里面。螞蟻晃動著小腦袋，在里面轉來轉去的，怎么也爬不出去。

“爸，你看把它們急的！”女兒一邊笑一邊認真地問，“這樣的衛(wèi)生球會傷害到螞蟻嗎？”

我想了想，說：“衛(wèi)生球雖然散發(fā)出一種怪異的味道，有驅趕蚊蟲的作用，但它本身不會對螞蟻造成傷害！其實，螞蟻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地爬過去呀！”“原來，它們被那種氣味嚇住了！”“唉，膽小鬼！”“難道它們真的出不去了嗎？我有辦法逼它們！”不一會兒，女兒取來一盆水，輕輕地澆到里面。見有水襲來，螞蟻更慌了，四處亂爬，卻爬不出“圍城”。不一會兒，幾只螞蟻浮在水面上，并不斷地掙扎，女兒笑個不停。“看你們怎么辦？”

不一會兒，水滲進了土壤里，一只螞蟻露出了觸角，另一只螞蟻被濕漉漉的泥土埋住了半截身子，還有幾只苦苦地掙扎著，想爬出去又有些不敢，樣子很可憐。“你看看，把它們給累的！”我也忍不住地笑了，笑螞蟻死心眼，與其在這里等死，還不如闖出一條血路呢。此時，那只泥土埋住了半截身子的螞蟻，也開始艱難地挖，難以想象如此弱小的小生命還有這么大的力量。它每挖一下，都要停下來，歇一歇……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有五六分鐘吧，那只螞蟻終于爬了起來，可是它沒有離開，又用力向外拉另一個伙伴。“它們還挺團結的呢。”女兒說。“當然了，螞蟻最團結了。你沒看過一群螞蟻搬運食物嗎？一只螞蟻的力量很小，甚至不值得一提，但是幾十只螞蟻聯(lián)合起來，就能搬動一個較大的物體了。”“可是，螞蟻有點死心眼呀，一點也不會變通，更不敢嘗試和突破。”我同意女兒的這種觀點。“它們完全可以爬出去，避免一次災難！”我點了點頭，說：“可是，它們并沒有這樣做呀！”這時，我看到那只救助的螞蟻看到另一只螞蟻已經(jīng)爬起來，立刻上前觸撫，并小心翼翼的向四周試探一翻后，才迅速地逃離了“圍城”。它終于爬出來了，但又似乎不太確定，前后左右地試探一番，才把心放下來。這時，它沒有急匆匆地鉆進蟻穴，而是在周圍尋覓，也許是不想放棄伙伴吧。

也許是水浸沒了“圍城”，沒幾分鐘，別的螞蟻也順利脫險了。它們在不遠處終于會合，然后一起往蟻穴里爬。女兒覺得沒意思，又不甘心到此結束，于是引來一根細水管。“你要干啥兒？”我剛想阻止，水就從管子里流出來了，一下子灌進了蟻穴。不一會兒，蟻穴周圍變成了“汪洋大海”。我靜靜地觀察這個讓人心疼的生命，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奇跡呢？

不一會兒，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fā)生了，只見從水里滾出一個蟻球。原來，螞蟻抱在一起，變成一個小球，從蟻穴里滾了出來。雖然有的螞蟻被沖落在地，但大部分是抱在一起的，場面很壯觀。蟻球滾了一陣子，就停了下來；接著，無數(shù)只螞蟻密密麻麻的，散落一地，然后朝著一個大致的方向爬行。我被這悲壯逃生的一幕震撼了，女兒也沒有了剛才的興奮，而是蹲在一旁，默不作聲。我們目送蟻群從大樹根轉移到附近的草地，直到消失。回過頭來，再看看被水沖垮的蟻穴，以及在泥濘中仍在掙扎的螞蟻，我心存敬畏。它們沒有放棄，直到從災難中逃離出來，并向草地那邊爬去。

我慢慢地站起來，向最后的幾只螞蟻微微地彎下腰去，女兒以為我又要拿衛(wèi)生球戲弄它們呢，忙喊道：“別再劃了，它們太厲害了！”我嘆道：“是啊！它太頑強了。不過，你錯怪我了，我是在向它們致敬！”

女兒聽后，愣了一會兒，隨即也站得比直，敬了一個標準的隊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