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前，性丑聞“擊沉美國海軍”

崔杰通

前不久，駐日美軍基地工作人員在沖繩當地強奸殺人的消息，令沖繩民眾痛喊“美軍滾出去”。其實，回顧歷史可以發現，性丑聞一直是美軍的痼疾。不僅駐海外的美軍人員常在駐在國惹是生非，即便在國內，甚至就在美軍內部，面對“自家姐妹”，也屢屢有人伸出罪惡之手。其中影響最惡劣的就是1991年那次美軍內部的特大性騷擾案。

女飛行員將丑聞公之于眾

1991年9月一個周六的夜晚，美國“賭城”拉斯維加斯的希爾頓酒店，29歲的寶拉·科格林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換下剛才宴會上穿的時尚紅色絲綢禮服，取而代之的是牛仔超短裙、無吊帶內衣、無袖襯衫，一副休閑裝扮，再蹬上一雙小巧的黑色牛仔靴，她輕松愜意地準備去酒店天井見朋友。

大約23時30分，科格林經過酒店三樓走廊，一幫年輕家伙正在那里閑逛，她沒有任何害怕的念頭，畢竟，跟她一樣，這些人也是美國海軍飛行員。但恐懼很快就將科格林吞沒——她被人從身后抓住，強推著穿行于走廊，耳邊傳來“上將的助手、上將的助手”的嘲弄聲。其間，科格林被多次撫摸、騷擾，一名男子抓她的胸部，另一名男子試圖扯掉她的內褲。科格林使勁咬一名攻擊者的小臂，但這并沒能阻止攻擊，她狂奔沖向一個打開的大門，但兩名軍官擋住去路，笑得不懷好意。“救救我！”科格林沖著另一名經過此地的男子大喊，那名男子走過來，卻抓了她的胸部。

最初科格林以為攻擊自己的只是一兩個人，但她被推著穿行走廊時發現，那里的每一個男性都加入其中。9個月后，科格林對《華盛頓郵報》說，“那是我一生中遭遇的最恐怖的事件”，“我當時覺得，我沒有辦法控制那些家伙，我將遭到他們輪奸”。

科格林當時是一名直升機飛行員，也是海軍上將桑德爾的助手，與數千退役和現役海軍軍官一樣，她在希爾頓酒店參加“尾鉤協會”舉行的年會。科格林的父親是一名退役的海軍飛行員，她決定沿著父親的足跡規劃自己的人生，當她告訴母親自己想成為一名海軍飛行員時，母親對她說，“你已經成為世界最佳團隊的一部分”。

那個不堪回首的夜晚，科格林最終逃了出去，她躲進一個小房間里，努力想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她向自己的老板——海軍上將桑德爾寫報告匯報事情的經過，希望老板能為她做主，但桑德爾的反應漫不經心，這讓她感到惱火。而且，一些飛行員拒絕與調查者合作，一些男性官員將希爾頓酒店的夜晚稱為“某人在大驚小怪”。“有人會過來問我，你在三樓走廊做了什么？有哪些大人物？”科格林回憶說。她對美國媒體抱怨說，施暴的是戰友，這讓她更加痛苦，“我幾乎在海軍服役達8年之久，努力證明女人能像男人一樣出色，但我被像垃圾一樣對待，我不屬于他們”。

科格林決定將丑聞公之于眾，她提出起訴，自己也因此成為“擊沉美國海軍的女人”。

“希爾頓酒店之夜”到底發生了什么

“尾鉤協會”主要是由美國海軍及陸戰隊飛行員所組成的私人俱樂部，包括現役軍人及退役軍人，尾鉤為海軍艦載機上特有的降落設備，因此被視為海軍飛行員的象征之一。1991年9月在拉斯維加斯希爾頓酒店舉行的年會，約有4000人參加，當時美國海軍部長勞倫斯·加雷特、海軍作戰司令弗蘭克·凱爾索等高級將領均有出席。

“尾鉤大會”到底發生了什么丑聞？1993年4月，《洛杉磯時報》結合美軍調查報告對“希爾頓之夜”進行了還原。報道說，21時30分，大約200多名海軍士兵和飛行員開始在希爾頓酒店三樓走廊游蕩，等待他們的“獵物”出現。海軍的調查者稱，那時，其中多數人都酩酊大醉，走廊彌漫著啤酒、尿液以及嘔吐物的味道，但那個夜晚隨后發生的事件比這股味道更令人作嘔。

在1991年“尾鉤年會”的那3個晚上，如果一名女性出現，她很難突出重圍，男同事的魔爪會抓住她、勒緊，撫摸她的胸、背和大腿，一些女性的衣服甚至被扒掉。美國媒體說，在三天的酒色放縱中，至少83名女兵、7名男兵遭受性攻擊。事實上，自1956年“尾鉤協會”年會開始舉辦，類似事件并非沒有發生過，甚至有證據表明這一次的大會與以往相比已經是“平淡無味”。1991年的“尾鉤協會”年會中，一些下流行為包括裸奔穿過酒店天井，有時候甚至十余人成群結隊裸露下體讓旁觀者觀望，調查者說，14名軍官做出了這種行為。報告還顯示，有人組織刮腿毛比賽等游戲，一些人向別人裸露自己的屁股，這在男性甚至一些女性飛行員中普遍存在。在一起事件中，有人在希爾頓酒店八層窗戶向人群裸露自己的屁股，由此造成玻璃窗破碎落在天井，兩名客人被劃傷不得不接受治療。

“尾鉤協會”的年會本來意在培養同袍情誼、提升專業水平，但卻變成淫蕩、恥辱行為的溫床。最初，美國海軍將1991年的“尾鉤協會”年會事件當成不過是一個失控的聯誼會，但隨著科格林選擇將事情公布于眾，“尾鉤事件”終于受到關注。老布什政府要國防部長切尼通報情況，數小時之后，海軍部長加雷特提出辭職，為海軍處理“尾鉤事件”不力承擔全部責任。老布什總統接受了他的辭呈，引人關注的是，老布什沒有說什么為之遺憾的官場話。五角大樓和美國海軍對事件的調查共詢問了2900人，美國參議院國防委員會延遲了4500名海軍陸戰隊軍官的晉升人事命令，“尾鉤協會”的年會也被停辦，到1999年才得以恢復。

掀開“尾鉤協會”丑聞蓋子的科格林，1994年3月選擇離開美國海軍，她本人沒能正確指證當晚的施暴者，在指認中她選擇了一名根本就沒有參加拉斯維加斯年會的軍人。當年，她與“尾鉤協會”以40萬美元達成庭外和解，在對希爾頓酒店的民事訴訟中獲得670萬美元的賠償金——因為該酒店沒有給她提供足夠的安全。后來，科格林改名寶拉·波波洛，嫁給了一名瑜伽教練。

“珍珠港事件之后最嚴重的災難”

“尾鉤丑聞”重挫美軍尤其是美國海軍的聲譽。美國媒體稱其為美國海軍“珍珠港事件之后最嚴重的災難”，而其產生的后續效應可能更長。它破壞的是制度的聲譽，傷害了美軍這一數百年的職業，也重挫了整個軍方的道德。

自18世紀女性入伍以來，性攻擊就是美軍的問題之一。為什么會爆發“尾鉤丑聞”？有媒體分析說，有兩大原因，一是軍隊的司法獨立，某種程度上起了掩護和縱容作惡者的作用；二是軍隊的體系結構，等級結構加上88%的軍官都是男性，到處是權力蓋過女性的男性，導致一些人濫用權力。2013年5月，《紐約時報》一篇文章說，“尾鉤事件”已過去20年，但美軍在打擊性騷擾等問題的進展令人難言鼓舞，當年五角大樓發布一份報告，估計2.6萬士兵在2012年遭受性攻擊，比2010年的1.9萬人明顯增加，更糟糕的是，負責空軍性攻擊阻止計劃的官員在阿靈頓被控性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