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鄧鋒給了我兩千萬美金。直到今天我都覺得他當年真是瘋狂,敢給我那么多錢。但還好,我們總體是成了。在2009年、2010年,藍港做得并不好,鄧鋒有時會找我聊天,問我狀態怎么樣。
很多人說“VC我懂,就是投人”。但這個話是個大話,隨便一個做天使的都會說。如果你具體問他,怎么個投人法?他說得投產品經理——那就講投產品經理好了,別講“投人”了,這話邏輯混亂。早期天使、A輪投資,你知道有多少人在亂來嗎?給完錢以后你就會發現,他公司沒做成,自己可不缺錢了,買車買房,非常牛逼。創業之前他連部門經理都混不上去,但自從在你這兒騙完錢之后,房車都解決了,然后還跟你說今年經營得不好,能不能再給我點錢。
當你把人生大部分時間都賭在創業的時候,有人說是賭青春,但很多時候其實是賭在你個人聲譽。但很多人覺得,這個不重要。其實你想,這么多人愿意跟你一路走,下次創業還愿意給你錢,很大程度是信任你這個人。
我見過好多創業者,一下就被問傻了,商業模式講得亂七八糟的,你問他公司怎么管理。他講得更亂。我的感覺是他不痛苦,不掙扎。一個創業者居然能被問倒!我這么多年去融資,從來沒有被VC問倒過,都是我問倒VC。VC怎么可能問倒我呢?做VC的都是今天看這個項目,明天看那個,但我為這事天天睡不著覺,天天想產品怎么賣、怎么做,誰是你的客戶。怎么可能有兩三個VC就把你PPT問倒了?這種人你怎么可能去創業呢?但現在太多這樣的人了。
斧子也該是個獨角獸
我開始決定做主機游戲的那一年,上海自貿區放開了對主機游戲市場的限制。當時種種跡象讓我們已經意識到,中國市場這次一定會徹底放開,文娛領域越來越放松了。
所以我就確信無疑,挑戰將不是來自于政策,而是市場是否認可你,以及未來能不能真正形成一個大眾的主機產品市場。從這個角度來講,愛奇藝、優酷、樂視它們推動的內容,跟我未來在斧子里想放的游戲是一個道理。
當你蒙蒙朧朧有些感覺,又有些條件可以做的時候,就值得你去做了。
如果在中國做手機,前面是蘋果,固然牛,但往后一看,一幫屌絲,你只要打敗他們就可以了。你馬上可以跟深圳一幫山寨機說,你們這幫屌絲,比我差。但在游戲主機市場不是這樣,直接就是倆巨頭,索尼和微軟;往后看,沒墊背的……關鍵還有,那批玩家也非常精英,只玩他們的東西。你說我也來,玩家說你是誰?玩家不吃這套。
然后你就會知道,你將要在多少人的嘲諷之下發布一個產品。
所以說,現在心理壓力是有的,然后會把所有的壓力釋放到一點,繼續折騰我們的工程師和設計師——沒辦法。我所有的壓力都拿回來折騰他們了。
最早我們也不斷問自己,市場有多大容量?但最近我都不算這個賬了。
有人問我,斧子之后還有沒有什么事?還是有的,我內心可能還有很多東西。仔細想想中國互聯網這些年的改變,我就問你幾個問題:2007年你真的相信劉強東去做京東靠譜嗎?我聽這名字一直都以為是北京郊區的一家互聯網公司,還說它挺能折騰的;然后滴滴快的的時候,說這是什么玩意,你信嗎?這不開玩笑嗎?但它們現在都做成了,都到百億級了,它們比我現在大多了。我為什么不相信我這兒也能成呢?我認為斧子怎么著也應該是一個獨角獸啊。
人生一直在失去,接著往前奔跑吧
我看過一本小說,故事講一個男人一輩子愛過無數女人,最后到老的時候,還是把之前那老太太叫到身邊,說我就愛你,我之所以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是因為我一心愛你,得不到你,就亂來,我是最壞的男人。所以說,人這一輩子可能有好幾樣東西你都覺得挺好的,投機和理想有時是交替結合在一起的,它是一種螺旋狀,是復雜的。
一路走來,大家覺得王峰做了很多事,其實后來想,都是一件事,就是阿甘那種奔跑的狀態。你一旦讓我停下來,找個島玩三天,其實我蠻痛苦的。我去巴厘島,一看,哇,這么美!難怪這幫人都提巴厘島!但待到第二天我就想回來,買了機票我心里就開心,終于要回去了。一進公司就覺得,這才是我的主場。
可能這種狀態給你帶來一種安全感,或者說滿足感。
我家里每一代都是冒險的。我爸是山東人,我又是在重慶出生,正好趕上文革。重慶武斗全國第一,我媽說我就是在槍林彈雨中出生的,子彈在我們家院子里嗖嗖地打。等我們這一代人長大,我們又跑到北京來了,我們整個家庭就不是那種安定的狀態。
我小時候在兵工廠長大,整個童年是在山溝里度過的。兵工系統的孩子都是打架打出來的,也很亂。那個地方天南地北,上海人、廣東人都有。如果有可能,有一天我一定要拍拍自己的成長,把我兵工廠的童年寫出來。這個經歷絕不亞于《陽光燦爛的日子》。
后來長大了,回到故鄉一看,發現我們那個地方沒了,全都被毀掉了,一片廢墟。你就會感悟,原來你連故鄉都沒有了。但后來你發現,這也無所謂了,人生就是要不停尋找新的東西。我后來又有一個發現,我人生里邊,從小到大一直在失去,有點不忍回首的感覺。
我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創業者,到中間經歷了曲曲折折,最后再上市,你就發現,接著往前跑吧,管那么多呢。——你每選擇一次新活法,就更靠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