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西
【摘 要】《史記》中的復仇故事不僅在數量上有二十余則之多,并且其內容和藝術手法也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它們思想價值大,藝術水平高,是了解研究《史記》價值取向、情感取向的重要材料。因此這些復仇故事的分類研究十分必要。
【關鍵詞】《史記》;復仇故事;私人復仇;國家復仇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6)05-0257-01
梁公啟超曾說:“遷著書最大目的,乃在發表司馬氏一家之言。”[1]這種創作動機影響了司馬遷材料的收錄,司馬遷筆下的“復仇者”身份各異、手段多樣、結果也不盡相同,但按照其復仇內容劃分,無非私人復仇和國家復仇兩種,具體如下:
一、私人復仇:忍辱負重,捍衛尊嚴
以《趙世家》和《伍子胥列傳》為例:“趙氏孤兒”的故事最早見于《春秋》的簡略記載,后在《左傳》中得以豐富,到了司馬遷筆下的《趙世家》中,該故事有了很大的變化,其感天動地的悲劇氣質也得以彰顯:
屠岸賈聞之,索于宮中……趙氏真孤乃反在,程嬰卒與俱匿山中。……及趙武冠,為成人,程嬰乃辭諸大夫……遂自殺。趙武服齊衰三年,為之祭邑,春秋祠之,世世勿絕。[2]
《趙世家》的記載與《左傳》的主要不同如下:
一是人物的豐富:首次出現了“趙孤”、添加了義士程嬰和公孫杵臼、將《左傳》中的欒、郤氏等換為典型奸臣屠岸賈;二是情節的創新:以“趙孤”為核心,有了“托孤”“救孤”“換孤”“保孤”“存孤”等情節,而反面人物屠岸賈也有“搜孤”“殺孤”等做法。“程嬰”這個形象值得注意,他忍辱數十年,在趙氏冤情得以昭雪后,被數十年積聚的喪子之痛、喪友之痛襲來,自刎而死,為故事蒙上悲劇色彩。
《伍子胥列傳》中一個在復仇意志驅使下忍辱負重的“烈丈夫”躍然紙上。歷史上對于伍子胥的評價有褒有貶:
“《公羊·定四年》云:‘父受誅,子復仇,推刃之道也。這是強調血緣親情高于君臣大義。《禮記》、《周禮》、《呂氏春秋》、賈誼《新書》、《淮南子》、《白虎通義》都持相同的態度。而《左傳·隱公四年》則說:‘君討臣,誰敢仇之?君命天也。司馬遷顯然接受了前者的觀點而不取《左傳》的說法。”[3]
“《史記》本身也可以說是司馬遷名垂于后世的依托,他以書寫文字流傳后世的方式來雪深受大刑之恥。”[4]當然,司馬遷筆下的私人復仇還有許多,但無論是孫臏、蘇秦、范雎這種“以怨報怨”的復仇,還是像韓信、韓安國這種“以德報怨”的復仇,其復仇者被損害的尊嚴最終都得到了尊重,這與司馬遷渴望被踐踏的尊嚴獲得尊重是一致的。
二、國家復仇:勵精圖治,舍生取義
(一)破國復仇
《史記》的破國復仇中最為跌宕應屬《吳太伯世家》和《越王勾踐世家》。先是吳王夫差報姑蘇戰敗、闔間身亡之仇,而后做了階下囚的越王勾踐不忘會稽之恥,臥薪嘗膽,大敗吳國、令吳王夫差自殺。勾踐滅吳的故事早期散見于《國語》,這些記載中都刻畫勾踐禮賢下士、勵精圖治:大夫文種獻謀,勾踐:“執其手而與之謀”[5]。其中勾踐臥薪嘗膽及誅殺功臣的行為是《越王勾踐世家》首創:
“乃苦身焦思,置膽于坐,坐臥即仰膽,飲食亦嘗膽也。曰:‘女忘會稽之恥邪?”
“人或讒種且作亂,越王乃賜種劍曰:‘子教寡人伐吳七術,寡人用其三而敗吳,其四在子,子為我從先王試之。種遂自殺。”
對于勾踐殘害功臣事件的敘述,是源于司馬遷對于殘酷的歷史規律以及統治者的冷酷本質的清醒認識,因為他自己就是受害者。但他又是公允的:“勾踐可不謂賢哉!蓋有禹之遺烈焉。”他遭李陵之禍卻仍然忍辱負重,發憤著書,這與在逆境中勵精圖治的勾踐不謀而合。
(二)士林復仇
因這種行為并不為儒家認可,故在歷史典籍中記載并不多。先秦散文中見于《戰國策》較多,而在《史記》中則集中在《刺客列傳》中。荊軻的歷史還記載于《戰國策》中,但《史記》的荊軻形象才是集大成者。《史記》較《戰國策》增加了關于荊軻基本身世背景的交代、高漸離以筑擊秦始皇事、荊軻事敗魯句踐的評論,以及太史公贊,以隱約的方式表現了司馬遷“不欺其志”的人生觀和“士為知己者死”的人際理想。
總之,無論是私人復仇還是國家復仇,司馬遷在對于前人資料的選擇與加工上都有意無意的烙上了自己生平遭際的痕跡,他與筆下的復仇英雄們一起感同身受,捍衛復仇者同時也捍衛自己的尊嚴,肯定在困境與磨難前的忍辱奮發。需要說明的是,上述復仇故事的分類是有穿插和滲透的,并不是完全相互獨立沒有聯系的。
參考文獻:
[1]梁啟超.國學要籍研讀法四種[M].北京:國家圖書出版社,2008.
[2]司馬遷.史記(三家注本)[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59.
[3]張大可.史記研究集成(第9卷)[M].北京:北京華文出版社,2005.
[4]黃敏.伍子胥、勾踐、夫差復仇比較——<史記>中復仇意識管窺[J].濱州職業學院學報.2007(4).
[5]尚學峰,夏德靠.國語[M].北京:中華書局,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