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世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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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春聯的故事
◎ 崔世俊

在我的記憶里,爺爺的毛筆字稱得上刀頭燕尾、龍飛鳳舞。毛筆字寫得好,春節前寫春聯自然是理所應當的事了。爺爺是來者不拒,有求必應。那時,山高氣寒的家鄉天寒地凍,滴水成冰,而家里唯一取暖的設備只有爺爺炕頭那臺土煤爐子。為了寫好春聯,爺爺總是在寒風呼嘯中鋪開紙,研著墨,一筆一畫地在塊塊紅紙上鸞飄鳳泊。天黑了,夜深了,用一盞煤油燈照明。困了、累了,伸伸腰。凍得實在無法堅持了,就站起來跺跺腳、搓搓手……
兒時的我對爺爺寫春聯很感興趣,時常小心翼翼地幫他拉春聯,然后把寫好的春聯放在一旁。大年初一那天,各家各戶的門上、樹上、伙房、屋里都貼上了紅艷艷的春聯。燃放后的鞭炮屑在院子里層層堆積,與紅色的春聯交織在一起,讓村莊變靚了,變美了。人們在辭舊迎新的熱烈氣氛中備感賞心悅目、其樂融融。
可能是因為耳濡目染的關系,我酷愛春聯,與書法結下了不解之緣。
我讀初中那幾年,正是“文化大革命”轟轟烈烈之時,我的書法在爺爺的指導下有了一定基礎,在班里自然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了。當時,校園里大字報、小字報鋪天蓋地,我的毛筆字不僅被派上了用場,而且有了很大提高。在班主任的啟發下,我還初步掌握了隸書的基本寫法。天道酬勤。從初中到高中的四五年間,我的書法慢慢嶄露頭角了。
70年代中期,我高中畢業回到農村,成了全大隊的文化人、佼佼者。我如魚得水,不僅寫標語、辦板報,而且還給大隊刻蠟版,并逐漸掌握了宋體字、黑體字的書寫技巧。那時,爺爺已經駕鶴成仙,我和叔父接過爺爺的筆,繼續為鄉鄰們寫春聯,為小山村增添熱鬧的氣氛,為鄉鄰們充盈愉悅和快樂!
是春聯讓我對書法產生了興趣,是書法成就了我的事業,繼而又讓我的命運發生了一次次轉折。
回到農村一年后,在鄉親們羨慕和祝賀聲中我進入一家縣直機關工作,身份是計劃外臨時工。那時,我在工作之外還是三天兩頭寫標語,年年臘月寫春聯。沒過幾年,我被調到了縣委招待所,工作是寫標語、辦板報。
縣委招待所是當時全縣最主要的會議接待中心,也是縣領導經常出入的地方。在那里我順風順水。那年,縣里清退臨時工,我已經離崗了十幾天,可所長找到縣領導說:“這孩子字寫得好,又勤奮,俺招待所離不了他……”我被視為“人才”留了下來。改革開放初期,山城春潮涌動,在縣里召開的一次大會上,我不僅寫了會標,在招待所里外寫滿了標語,而且還受部分單位的委托為大會寫出一幅幅賀詞。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寫一炮走紅,被當時的縣委書記、縣長兩位領導特批進入縣委辦公室工作,計劃外變成了計劃內,兩年后成了“吃皇糧”的固定工。
90年代初,我進入了一家縣辦企業管理層。可沒過幾年,企業負債累累,幾個月拿不到工資。那年,春節將臨,我這個一家之主不得不考慮過春節的事。當時,我靈機一動——到大街上賣春聯去。我動員讀初中的大兒,我在家里寫春聯,他到街上去賣,這樣一可解決我們全家春節缺錢的燃眉之急;二來讓兒子體會父母賺錢的艱辛,激勵他好好學習。一舉兩得,我們全家一致通過。一分耕耘,一分收獲。那年臘月,我起早貪黑寫春聯,兒子冒著凜冽的寒風在大街上賣春聯,盤點下來,賺了2000多元。這件事讓我和兒子至今還難以忘懷。
春聯和書法宛如一對孿生兄弟。前幾年,在同事和朋友們的鼓勵下,久不練字的我又提起了筆。大兒媳娘家在大別山區,去年春節我應親家之邀給他寫了幾副春聯。秋后,到他家時,大門上的那副春聯依然被牢牢粘貼在門框上。村里的幾個鄰居見到我時指著春聯說:“字寫得很漂亮。”不過,夸獎總歸是夸獎,我深諳我的字功底不牢,班門弄斧是毋庸置疑的。我只不過是那些書法人海中的冰山一角,無名小卒,自慚形穢。但是,我還要拿起筆,為更多的鄉親寫春聯,讓春聯如鮮花一樣在大地上開放,讓春聯這道美味大餐豐富百姓的生活。
(作者單位:欒川縣地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