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

王祥

讀書寫字或品香喝茶，當然最好能有一間泥墻泥地、白紙糊窗、干凈明亮的屋子，若三五好友相聚，清茶之外再有一瓶折枝、一品山子1，足矣。

那年我去韓國，拿定主意要買一個方便攜帶的紀念品，便買了一個韓國柴燒的茶杯，還有一個柴燒的陶山子，上邊僅有一點點釉，若有若無，似不經意，但很妙。后來這山子被朋友拿去當了筆架。

不少人都喜歡山子。小時候，家里大人喜歡那種可以讓植物在上邊生長的山子。這樣的山子放在有水的紫砂盤里，水會自動吸到山子上。在上邊種苔蘚，一派蒼碧。這種山子石質十分疏松，民間叫它“上水石”，做案頭山子是不夠資格的。文玩的山子得取諸如靈璧和英石這樣質地堅硬的石材。

當然，瓷山子也好，陶山子也好，還有玉山子、水晶山子，甚至木山子，只要其形得山川之氣韻便好，材質在其次。

好山子一定要配好座，蘇州和杭州的座子配得最好。山子的座不要太穿鑿，以渾然大氣為上，畢竟山子才是主角。需要有慧眼慧心的工匠，一味雕琢反而不妙，幾筆刻畫，利落大方。這好比舞臺上的頭牌二牌，二牌要是唱得太好，頭牌的臉面就沒處擱。山子與座子也是如此，搶戲了，就不是好座子。座子最好用顏色深沉的硬木，紫檀最好。老黃花梨雖好，做山子的座卻不好。雞翅木紋理細碎，做山子的座也很好。

我家里的山子是碰著就隨手帶回來，最好的當數揚州天寧寺所得的那兩品。其一“云卷舒”據說是宋時的舊物，包漿甚厚。另一個山子色黑如鐵，幾乎可當罄來敲，聲音甚是清越。其余幾品也在不入俗之間。

案頭上的山子，我最喜歡藍松石的那一品。看書寫字眼睛累了，看看這個山子，眼睛就會換過來。家人常說：“別看了，出去換換眼睛。”山子便有這個作用。讓人眼睛一亮，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