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人性化的街道設計

Brief Probe of Humanized Streets Design

趙寶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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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議人性化的街道設計

趙寶靜

上海市城市規(guī)劃設計研究院

副院長

街道，既是與城市居民關系最為密切的公共活動場所，也是城市歷史記憶和文化的空間載體。近年來，隨著小汽車的快速發(fā)展，交通堵塞、空氣污染、步行安全受到嚴峻挑戰(zhàn)。在2015 年12月召開的中央城市工作會議中，明確提出城市要由外延擴張式向內涵提升式轉變，一個內涵式發(fā)展的城市，首先應該是一個尊重“人”的城市，因此，使街道重新回歸為人性化的公共空間，既是提升城市品質，改善城市環(huán)境的重要途徑，也是推動城市實現(xiàn)內涵式發(fā)展、激發(fā)城市活力的關鍵舉措。

1 當前街道設計存在的主要問題

人們對城市的認識是隨著城市不同的發(fā)展階段而不斷進步的。上海在30多年的快速發(fā)展過程中，會因發(fā)展階段的局限而造成一定缺失，在“內涵式發(fā)展”這一新的發(fā)展背景下，以“人性化街道”的角度來重新審視目前的街道設計，主要存在如下問題：

1.1 街道尺度過大， 形成安全隱患

街道尺度過大是目前較為普遍的問題，其原因是機動車道數(shù)量多且寬，現(xiàn)狀車道多為3.25 m至3.5 m，而合理車道寬度應在2.75 m到3.25 m之間。車道寬不僅浪費空間，也鼓勵機動車的高速行駛，造成安全隱患。此外，交叉口普遍采用較大的轉彎半徑，在入口段采取局部渠化擴寬，這使得轉彎車速較高，影響行人過街安全（圖1，圖2）。

1.2 步行空間缺乏， 環(huán)境品質不高

由于機動車道所占空間比例大，以及經營活動和市政設施擠占正常的人行空間，導致部分街道人行空間局促，步行活動受阻且不連續(xù)。

圖1　過寬的車道

圖2　轉彎半徑過大

此外，部分街道步行空間環(huán)境品質尚有待提高，例如變電箱、信號控制箱等公用設施無序設置，影響人行道空間美觀；步行區(qū)域缺乏座椅等休憩設施，行人無處休息；人行道和非機動車道缺乏行道樹等遮陰設施，路燈、垃圾桶、電話亭、座椅等城市家具的設計品質不高等問題，都成為影響街道環(huán)境品質的重要因素（圖3-圖6）。

圖3　步行空間局促

圖4　步行空間被擠占

圖5　無序設置的公用設施

圖6　缺乏休憩設施

1.3 界面功能單一， 街道活力不足

很多街道沿街界面，尤其是居住、學校、辦公等街區(qū)，往往通過“圍墻”來保障私密性和安全，這使街道兩側界面形式單一，步行距離長且空間缺乏變化，無法承載豐富多樣的公共交流活動，給人以枯燥乏味的步行感受，造成街道活力不足（圖7，圖8）。

圖7　單調的街道界面

圖8　單調的街道界面

2 人性化的街道設計策略

建設人性化的城市街道，既要通過優(yōu)質的街道設計，形成完善的慢行系統(tǒng)，提供舒適、安全、具有活力的街道空間環(huán)境；也要依托政府制定相關的政策，逐步規(guī)范城市交通管理，堅定推行城市慢行系統(tǒng)建設。在歐美一些發(fā)達城市，諸如倫敦、紐約等，在經歷了同樣的交通問題后，由政府組織制定了相關的街道設計導則及標準，引導街道設計向人性化方向發(fā)展。與此同時，政府牽頭推動了許多街道改造項目，旨在將街道轉變?yōu)槌錆M活力的公共場所。近年來，上海在建設“卓越的全球城市”的發(fā)展目標下，也推動建設了一批街道改造項目，取得了良好的效果，積累了一定的經驗。總結國際城市案例及上海的實踐經驗，我們發(fā)現(xiàn)，人性化的城市街道，應著重解決慢行優(yōu)先、舒適宜人、活力多元等方面的問題。

2.1 保障“慢行優(yōu)先”的街道網絡

對行人和自行車交通的優(yōu)先保障，是解決城市交通問題，創(chuàng)造安全的街道環(huán)境的重要手段。那么，如何保障慢行優(yōu)先呢？首先要解決好空間保障與安全保障兩個問題。

（1）適當控制機動車空間，優(yōu)先保障步行及騎行空間

將更多的街道空間用于步行及騎行，形成完善、暢通的慢行網絡，將有助于改善交通出行結構，抑制機動車快速發(fā)展。

以紐約市為例，自2002年起，通過一系列“街道改造”計劃，將機動車空間分配給步行和自行車空間，使行人和自行車需求得到優(yōu)先保障。如2008年改造的“Columbus circle”周邊街道，通過道路改造增加行人休息區(qū)域，提高自行車道占比，機動車道占比由70%降到35%；2008年對百老匯街道沿線的改造項目，將2.5英畝（約1萬m2）左右的機動車道空間分配給了公共空間，使行人傷亡率下降了35%，行人出行時間提高了17%①數(shù)據(jù)來源：NYC DOT. Sustainable Streets: 2013 and Beyond[R]. 2013。（圖9，圖10）。

近些年，上海市也越來越關注城市街道及公共空間的改善。如2010年完成的“外灘綜合改造工程”，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將地面原雙向11車道縮減為4條機動車道和2條備用車道。改造后，公共空間增加了14.5萬m2，過街距離從230 m縮短至140 m，游覽舒適性明顯提升②數(shù)據(jù)來源：http://www.sh.eastday.com。（圖11，圖12）。

（2）采用“慢行優(yōu)先”的設計手段，保障安全的慢行環(huán)境

如何能夠保障安全的慢行環(huán)境？首先，車速是影響街道安全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歐洲許多城市采取“共享街道”的方式，通過移除路緣石，平整鋪裝，增加街道家具，去除車道線，來鼓勵行人、自行車和機動車共享街道空間，迫使機動車降低車速。如倫敦展覽路的改造，去除了警示牌、紅綠燈、路障等設施，形成一個寬敞、平坦的“共享空間”，汽車在這條街道上的限行速度為每小時20英里，比普通馬路慢1/3左右。改造后的展覽路給游客帶來全新的體驗感受③數(shù)據(jù)來源：http://www.cheyun.com。。

同時，街道交叉口設計應盡可能保持緊湊，利用小轉彎半徑縮短人行橫道距離，迫使機動車降低轉彎速度，保障行人過街安全。舉個例子，淮海路是上海最繁忙的商業(yè)街區(qū)之一，沿線的交叉口采用5—8 m的小轉彎半徑，形成緊湊的路口空間，行人過街安全舒適，使淮海路充滿活力（圖13，圖14）。

在美國、英國等很多國家，通過制定“街道設計導則”，控制交叉口轉彎半徑，以減小行人過街距離。如《美國城市街道設計手冊》規(guī)定，常規(guī)城市道路交叉口轉彎半徑是10—15英尺（約3—4.5 m），在此基礎上，鼓勵交叉口采用局部縮窄及路面抬高等方式，進一步降低車輛轉彎速度（圖15）。

此外，安全設施、信號燈、照明等設施的設置對街道安全也產生重要影響。美國聯(lián)邦公路管理局通過安全審計發(fā)現(xiàn)，添加人行道比未添加人行道的情況，行人傷亡事故率減少88%；設置混合信號燈比未設置混合信號燈，行人傷亡事故率減少69%；增加中央島相比未增加中央島，行人傷亡事故率減少39%④FHWA, An Analysis of Factors Contributing to ‘Walking Along Roadway’ Crashes: Research Study Guidelines for Sidewalks and Walkways Report No.FHWA-RD-01-101[R]. Washington D.C.: FHWA, 2001。。因此，美國于2012年出臺了“完整街道政策”，在進行街道設計過程中通過增加中央島、改善公交停靠位置、提供更好的照明、設置交通減速措施等手段提高行人出行以及自行車行駛的安全性。

圖9　Columbus Circle 周邊街道改造前

圖10　Columbus Circle 周邊街道改造后

圖11　外灘道路改造前

圖12　外灘道路改造后

圖13　淮海中路嵩山路路口平面圖

圖14　淮海中路嵩山路路口采用小轉彎半徑

圖15　美國街道設計導則交叉口設計要求

2.2 營造舒適宜人的街道環(huán)境

舒適宜人，主要體現(xiàn)在街道空間的宜人性以及街道環(huán)境設施的舒適性等方面。

（1）強調行人的視覺感受，塑造尺度宜人的街道空間

研究表明，街道寬度在25 m以下，路兩側行人視覺感覺較好、有圍合感和親密感；而寬度在30 m以上的街道，很難給步行者創(chuàng)造出一種舒適的空間感。因此，生活性街道應保持空間緊湊，寬度以15 m至25 m左右為佳，不宜大于30 m。

過寬的街道，可在街道中間設置綠化帶等將空間進行重新分隔，使街道空間有適宜的比例關系。如柏林的菩提樹大街以及臺北仁愛路，通過中央分隔帶種植高大喬木，重新劃定街道的比例關系，使街道尺度宜人（圖16，圖17）。

街道空間尺度也受臨街建筑界面高度的影響。蘆原義信在《街道的美學》中提到，一般來說，街道的寬度（D）與該處建筑的高度（H）之比為1時，高度與寬度之間存在著一種勻稱之感，隨著比值的增大會逐漸產生遠離之感，相反，隨著比值的減小會產生壓迫感。上海不同街道空間的不同高寬比給人的不同感受，1:1至1:2之間的高寬比較為宜人。

（2）關注行人步行體驗，提供便利舒適的街道設施與景觀環(huán)境

除考慮街道空間的舒適性外，也需要關注景觀綠化種植、街道設施等細節(jié)問題，為行人視覺、感觀體驗等創(chuàng)造舒適的環(huán)境。

首先，綠化景觀是使人心情愉悅、精神舒適的重要環(huán)境因素。植物種植除考慮美觀等視覺方面因素外，也應結合地域氣候等特點，滿足行人的感覺舒適要求。如上海的行道樹種植宜采用落葉植物，在夏日遮蔭的同時，在冬日保障街道陽光。

其次，街道設施的設置應考慮步行者的體驗。如在有條件的街道沿街設置建筑挑檐、騎樓、遮陽棚、雨棚等設施，為行人提供遮風避雨的便利；街道沿街每隔一段距離應設置公共座椅及休憩、公共廁所等設施，提供便利的公共服務等。

2.3 創(chuàng)造活力多元的空間氛圍

街道應該是充滿活力的場所，能夠促進人們的交往和互動，提供豐富的步行活動體驗功能。

（1） 增強沿街界面的連續(xù)性及多樣性，創(chuàng)造有活力的街道生活

楊·蓋爾在《人性化的城市》中提出，全世界最有吸引力的街道上能找到相同的韻律：街道每100 m有15—20個店面，這意味著每隔4—5 s行人就有不同的體驗（圖18，圖19）。這說明，沿街界面的多樣性對街道活力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對于街道的設計，要加強重要步行沿線界面的活力與趣味的創(chuàng)造，尤其是行人視線所及的建筑一層及二層的范圍（圖20），這是能夠近距離深入看和體驗的臨街面，應提供多樣化的界面功能，提高界面開放性，如美國費城要求首層建筑用于門窗的比例不得低于17.5%⑤公眾號“一覽眾山小-可持續(xù)城市與交通”. 從街道到場所[OL]. （2016-03-04）www.weixiaoxin.cn/weixin/account。，創(chuàng)造出更能激發(fā)興趣的步行體驗。

（2） 提供多樣化的街道空間，促進多種活動及交流

人行道在滿足行人步行使用空間的同時，也應為活動的多樣性提供可能。如提供行人靠邊停下閑聊的機會、在行道樹蔭下乘涼的空間、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設置咖啡座等設施。上海大學路的設計充分考慮了這一點，在人行道上設置咖啡座，有效提升了街道空間的活力（圖21）。

圖16　柏林菩提樹大街中央種植高大喬木優(yōu)化街道空間

圖17　臺北仁愛路中央種植高大喬木優(yōu)化街道空間

圖18　倫敦牛津街沿街界面

圖19　日本澀谷商業(yè)街沿街界面

圖20　人的視線所關注的第一層界面范圍

其次，應鼓勵將公共藝術活動引入街道空間，利用街道空間進行臨時性公共活動、街頭文藝表演、藝術活動等，豐富城市文化。美國三藩市曾通過“步行道活化計劃”，將街道公共空間重新還給步行者。在market street人行道上設置秋千裝置，鼓勵人們參與，提升街道人氣（圖22）。紐約時代廣場改造的成功之處，在于設置了一段拾級而上的紅色玻璃樓梯，面對著時代廣場著名的霓虹液晶屏，形成公共活動的舞臺（圖23）。此外，在歐美很多城市，鼓勵街頭藝人表演，營造具有活力的街道場所。我國目前在這方面還需要進一步制定相關激勵政策，活化街道空間。

圖21　上海大學路人行道上的咖啡座

圖22　market Street 活化項目

圖23　紐約時代廣場臺階

3 結語

總之，我們需要人性化的街道，它具有活力、安全舒適且充滿魅力，它應該是人們生活、交往的公共空間，讓人在生活中找到平衡，在慢行系統(tǒng)中享受悠閑生活和綠色自然。實現(xiàn)這一目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一方面需要通過不斷總結、完善道路設計的方法，為新建地區(qū)道路的規(guī)劃設計以及已建道路的更新改造提供參考依據(jù)，在此方面，上海正在著手研究制定街道設計導則，向街道設計、建設與管理的“人性化”轉型邁出重要的一步；另一方面，需要不斷的實踐積累，推動街道人性化試點改造，傾聽公眾意愿，匯集各方智慧力量，共同實現(xiàn)人性化街道的美好愿景。

（文中部分圖片由上海市城市規(guī)劃設計研究院城市規(guī)劃四所金山、唐雯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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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ef Probe of Humanized Streets Design

趙寶靜

摘 要隨著我國城市化建設的快速推進以及小汽車的迅速發(fā)展，街道的設計多重視機動車效率而忽視人的需求，從而導致環(huán)境污染、交通堵塞、公共空間缺乏等一系列城市問題。當前，在“創(chuàng)新、協(xié)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fā)展理念下，街道作為人性化的公共空間又重新被廣泛認知。從塑造人性化的街道角度出發(fā)，結合國內外案例，探討如何體現(xiàn)“慢行優(yōu)先”，提高街道空間的舒適性和活力，促進行人的交往活動，以期對人性化城市街道的研究和實踐有所助益。

AbstractAlong with the fast promotion of urbanization and rapid development of motor vehicles in China, the design of streets considers more about the efficiency of vehicles instead of human needs, which results in a series of problems including environment pollution, traffic congestion, lacking of public spaces, etc. Currently, under the development concepts of ‘innovation, harmonious, green, open, sharing’, the streets are being re-cognized broadly as humanized public spaces. This article starts from the angle of shaping humanized streets. Combined with the cases in China and abroad, this article also discusses how to incarnate ‘slow-moving priority’, increase the comfort and vitality of walking spaces, and promote the communication of people as well, in order to provide references to the research and practice of humanized streets.

關 鍵 詞街道 | 人性化 | 慢行 | 舒適性 | 活力

KeywordsStreet | Humanization | Slow-moving | Comfort | Vitality

作者簡介

文章編號1673-8985（2016）02-0059-05

中圖分類號TU981

文獻標識碼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