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林
黑龍江的秋岸
秋天,在黑龍江上行船
走進了長長又長長的畫卷
看不夠五花山的色彩
驚奇那不同風格的變幻
這一幅秋山秋水
典型的俄羅斯現實主義畫面
它同大自然的本身
沒有一點走板兒
這一幅秋景是西派油畫
最講究光線的明暗
不脫離現實的影子
顯示出高雅的浪漫
這一幅是中國山水畫
丹青中不乏彩墨相伴
有著驚人的點睛之筆
更有大落墨寫意的渲染
這一幅是遐邇聞名的蘇繡
巧妙的針線織出了山水的動感
何止表現出江山多嬌
繡女的媚麗也織在里邊
走過一程程水路
格調在輪番替換
甩過一道道江灣
畫面又層出萬千
情緒在奇峰翠谷里跌宕
水光山色令人眼花繚亂
一簇石的形象琢磨不透
一棵樹的小品是那樣耐看
人們不倦地倚著船欄從早晨直看到傍晚
賞景都賞飽了
誰還顧得上去吃飯
黑龍江的秋岸
堪稱絕倫的贊美長卷不過它用的不是詩句
而是色彩和線條的語言
灣 子
坐上江輪
回望源頭順江而下
七星山依戀的目光
引起心頭一陣酸痛
白天看夜景
夜里看星星
魂在空中飄游
兩腳踏在船上
自身已經失控
不知不覺之中
忽而進入四十里灣子忽而又進入八十里灣子
近在咫尺的彼岸不能到達
冤枉路從清早走到黃昏
時光就這樣白白流逝焦急令人頭白心焚
無奈復無奈
幸遇的機會眼巴巴錯過
應得的讓你慘遭落空人生的灣子啊
如何預防
又怎去挽回
頓首跺足
解除不了遺憾和痛惜 憎它 恨它
甚至臨終
也閉不上眼睛
航 標
江輪起錨航行
片刻也離不開航標指引
日間高樹行標牌
夜里燃亮航標燈
固定而活現的映照
牽連著舵手的大腦神經
屈曲迂回的江段
湍流危岸瀕臨
兩岸的航標聯系越緊密
上傳下接著信號
左岸右岸彼此呼應
遮擋迷人風景的誘惑
一再擦亮舵手的眼睛
航標與航標之間的航線
交給舵手準確瞄定
一旦疏忽偏離
后果難測
航標啊航標
你是忠誠不倦的暗示
你是威嚴無聲的命令……
呼瑪爾河口
船到呼瑪爾河口
大江又寬了幾分
你從大白山下發源的呼瑪爾河
黑龍江不可或缺的一條支流
有著屬于自己的一片乾坤
生于你的大馬哈魚
出江入海去大洋遨游遠行
長成后,不顧千難萬險
片刻不停地日夜兼程
盡管累的骸骨如柴
也得回游到它的出生地產卵而終
北方的早期人類
依傍維系著你繁衍生存
你提供漁獵最優越條件
他們像你岸邊的大樹繁茂而崢嶸
這絕非想象和杜撰
由你一級和二級
臺地上的石器遺址所證明
你哺育的土著兒女
呼瑪爾路的鄂倫春人
當先祖去大澤又逐鹿中原
他們也沒有離開你一寸一分
經歷了與世隔絕的千年萬載
依托你依然葉茂根深
你,一條無聲無息的呼瑪爾河
竟是這樣的夢繞牽魂
為什么鄉情是這樣濃烈
都源于你啊
對黑龍江的血脈深情……
黑龍江的霧散了
漫長的黑龍江上
曾經大霧沉沉
遮著兩岸的山川
看不到希望的風景
一度更是劍拔弩張
僵持著緊張氣氛
你板著鐵青面孔
我何必不吝惜笑容
你在江中持戈揚威
我在江上掀濤飛艇
密集高聳對峙的崗樓
晝夜不眨搜索的眼睛
昨天雙方進行會晤
今天遞交抗議聲明
為了一條主航道
不知發生多少紛爭
霧總有散去的時候
終于呈現柳暗花明
經過試探與磨合
彼此往來日漸頻繁
不絕于耳的“得拉斯威街”
節奏是那樣的迷人動聽
隔江兄弟城鄉之間
像親戚一樣熱切走動
誰說經貿不帶感情色彩
睦鄰帶來兩岸繁榮
友好相握的巨大手臂
跨江升起了一道道彩虹
黑龍江的霧散了
露出了萬里無云的晴朗天空
兩岸的景色愈來愈美
一年四季鼓蕩著春風
哦,人類最寶貴的財富
竟然是和平……
江船與小屯
一聲悠長的船笛
打動了沉靜魂魄
招來全屯男女老幼
用不著誰去吆喝
看家狗也跟隨跑來了
主人站立,它卻打坐
一張張笑臉喜出望外
穿著五花山的顏色
偶有上船和下船者
僅只三個兩個
可同這江船的感情
竟是那樣的濃烈
孤獨的江邊小屯
民風一向樸素好客
歡迎和陪伴江船
希望它總在屯頭停泊
江船來了
載來了熱鬧與歡樂
江船走了
留下期待和寂寞
哦,小屯與江船
若行星與恒星
好不易重合之后
又匆匆錯過……
甲板上
江輪順江而下
兜著陣陣江風
忽而山回,忽而水轉
抖起不盡詩情
一位酷戀山水的老者
他忘記了自己的年齡
整日站在甲板上
不停地舉起望遠鏡
他一邊欣賞風景
一邊滔滔不絕地評論
說南方與北方比較
格調大不相同
他說他愛漓江的秀麗
更愛黑龍江的雄渾
只是相見恨晚
不知它竟如此迷人
這話發自肺腑
果然一點也不失真
若沒有這般壯闊的胸懷
怎敢大寫特寫《彭大將軍》
多看幾眼黑龍江吧
再來一趟也不大可能
即使不能再來
足矣!他也無憾此生
老伴最知他的心理
選擇最佳的山水做背景
抓住老頭兒盡興的儀態
頻頻按下抒情的快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