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綻開在初夏花園的“彩虹”

史軍++王鶯

我們經常用“獨當一面”來形容一個人能力突出，可以出色地完成一系列的工作。其實，在漂亮的花朵之中，也不乏這樣能力出色的家族。

到了5月份，春天的花潮已經褪去，北方的大地逐漸被葉子“涂抹”成綠色。這時候的花園里，有一群多姿多彩的花朵開始綻放了，它們的花色或藍如晴空，或黃如金甲，或白如新雪，或紫如水晶。這些碩大或纖柔的花瓣在夏日微醺的風中搖曳著，讓整個花園充滿了一種有別于春日的生氣，它們就是鳶尾家族在夏日奏響的精彩交響樂。

我第一次看到鳶尾時，就被它們的美麗征服了，深入研究才知道，它們的花朵結構和生存狀態的多樣性更讓人驚嘆。鳶尾五彩的花瓣之下究竟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它們的生存空間為什么可以從山間路邊擴展到湖沼之內？這個家族又有哪些特殊的本領？我們不妨湊近些，仔細看看這些夏日里的彩虹。

彩虹般的花朵家族

我們通常所說的鳶尾并不是指一種植物，而是指鳶尾科鳶尾屬的一類植物。鳶尾屬的拉丁名Iris來源于希臘語，其本意就是彩虹，似乎是想說明鳶尾類植物的花色多樣，如同彩虹一樣絢麗。鳶尾屬是一個混合了多個種類的大家族，它們的生活范圍幾乎覆蓋了整個北溫帶，該屬的成員多達300種，在中國分布的有60種。

? ? ? 外輪花被裂片基部長著胡須狀的毛或雞冠狀的附屬物是劃分鳶尾種類的重要特征（攝影/李文春 供圖/PPBC）

因為顏色艷麗，花瓣規整，鳶尾很早就被人類請進了花園。法國的奠基人法蘭克國王克洛維一世曾經將鳶尾作為自己的符號徽章，后世的卡佩王朝、瓦盧瓦王朝還有波旁王朝，都是以這個圖案作為自己的族徽;而在同一時期的東方，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記錄了鳶尾屬的植物馬藺，詳細說明了這種植物的開花時間和相關用途。由此，足見鳶尾與人類生活的親近。

只不過，鳶尾真正成為夏日花園的統治者，卻是近百年來的事情。在原產于中南歐和地中海區域的有髯鳶尾原始種加入育種過程之后，鳶尾的花朵大小和花朵數量都得到了提高;而來自意大利南部和俄羅斯南部的有髯鳶尾原始種則為培育新品種提供了必要的抗性和特殊的花色，讓鳶尾的植株更結實，花朵更靚麗。至此，現代栽培鳶尾家族才初具規模。

各司其職的花朵部件

雖然鳶尾的花朵多少有差別，但是它們的基本形態都是類似的。鳶尾屬植物有6片花被裂片，其中3片外輪花被裂片就像向下伸出的舌頭，是傳粉昆蟲落腳的平臺。在有些種類中，外輪花被裂片的基部長著一叢叢胡須狀的毛或者雞冠狀的附屬物，這些性狀就是劃分鳶尾種類的重要特征。上文提到的有髯鳶尾，就是外輪花被裂片上“長胡子”的一類鳶尾。

外輪花被裂片和花柱裂片兩兩配合，構成了隧道一般的花冠管，而花蜜就藏在隧道的盡頭。要想獲得花蜜，蜜蜂和熊蜂就必須“匍匐”通過隧道。在隧道前端的頂部，鳶尾的柱頭已經在那里等待蜜蜂帶來的花粉了（花粉落在柱頭上很快就會萌發，新的生命就會在花被片下方的子房中發育了）。為了那一口甜蜜，貢獻完花粉的蜜蜂會使勁向花朵里面擠，這時，就會碰上釋放花粉的雄蕊，當蜜蜂在享受甜蜜的同時，新的花粉又裝載到了它們的身上。吸完這朵花的蜜，“搬運工”們就會把花粉搬運到下一朵花去。

相對于外輪花被裂片和花柱裂片，另外3片內輪花被裂片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有些鳶尾的這個結構要比外輪花被裂片和花柱裂片小得多。這個裂片的主要作用是招蜂引蝶，最具代表性的當屬德國鳶尾的內輪花被裂片，就像是迎風招展的旗子一樣，可以指引昆蟲前來傳播花粉。

? ? ? 鳶尾是我國原產的植物，花朵通常是藍紫色（攝影/史軍）

我們身邊的鳶尾

我們通常見到的鳶尾屬植物有德國鳶尾、西伯利亞鳶尾、鳶尾、黃菖蒲、扁竹蘭和馬藺等。其中，原產于歐洲的德國鳶尾（Iris germanica），花朵相對最大，花形最豐滿，并且它們的內輪花被裂片是直立的，頗有迎風招展的感覺。它們花朵的顏色大多是藍色的，也有淺黃色、淡紫紅色等，這種鳶尾是公園中主栽的鳶尾，也是初夏時節最靚麗的花朵之一。

西伯利亞鳶尾（Iris sibirica）也是花園中的常客，它們與德國鳶尾非常相似，也有非常大的像旗幟一樣的內輪花被裂片，只是西伯利亞鳶尾的外輪花被裂片上沒有“胡須”，只有特別的斑點和條紋。

鳶尾（Iris tectorum）是我國原產的植物，花朵比德國鳶尾要小一些，也顯得精致一些，它的花朵顏色通常是藍紫色，向前平伸的內輪花被裂片顯得纖細許多。目前，在山西、安徽、江蘇、浙江、福建等地的山上，仍然能夠找到野生的鳶尾，但是接觸它們最近的地方還是公園。

黃菖蒲（Iris pseudacorus）的花朵是黃色的，通常生活在水邊的潮濕地帶，所以很多公園將其種植在池塘或者河道的沿岸，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線，這也是黃菖蒲不同于其他鳶尾屬植物的特點。這種植物原產于歐洲，但現在已經是公園里常見的非常好的景觀植物了。

扁竹蘭（Iris confuse）的花朵是淡藍色或者白色，個頭也比較小，在外輪花被裂片的中央有一個明顯的黃色斑塊。扁竹蘭的葉子叢生，看起來就像是壓扁的扇面，所以有扁竹蘭之稱。扁竹蘭原產于我國西南的廣西、四川、云南等地，目前在西南的很多地方，扁竹蘭都是路邊的行道花卉。與扁竹蘭接近的是蝴蝶花，或者叫日本鳶尾，這兩種花的花朵極其相似。只是扁竹蘭有明顯的地上莖，而蝴蝶花并沒有。

馬藺[Iris lactea Pall.var.chinensis（Fisch.）Koidz.]可以說是栽培鳶尾中花朵最單薄、葉子也最纖細的種類，但是馬藺的適應能力非常強，由于其根系發達，耐鹽堿，耐踐踏，可用于水土保持和改良鹽堿土。與此同時，它們的葉片可以作為牛、羊、駱駝的冬季飼料，并可供造紙及編織用;其根的木質部堅韌且細長，可制作刷子，這在鳶尾屬中也算是獨樹一幟了。

時間淬煉而成的異香

鳶尾的花朵形狀奇特，顏色艷麗，但是在香味兒上卻有些欠缺。雖然德國鳶尾的花朵能貢獻一些香氣，從德國鳶尾花朵中提取出的精油也作為鎮靜劑出現在香薰治療中，但是在花園的空氣中，我們很難感知到鳶尾的芬芳，它們的香氣實在是太淡了。

不過不要緊，鳶尾還準備了特殊的香氣，就藏在它們的根狀莖里面。這種香料在很久之前，就是一種重要的香料，不僅可以作為香薰原料來使用，還可以添加到金酒之中，為這種酒精飲料提供特殊的色澤和風味兒。不過對于新鮮的鳶尾根莖，是感覺不到其中的芳香的，它們就如同美酒的發酵過程一樣，鳶尾根莖必須在收割之后儲藏5年以上，才能提取鳶尾油。在這段時間里，鳶尾根莖中的脂肪酸逐漸降解氧化，變成以萜類化合物為代表的芳香物質。等鳶尾根莖完全發酵成熟之后，我們就可以用水蒸氣蒸餾的方法，將其中的鳶尾油分離出來了。

馬藺花朵單薄、葉子纖細（攝影/史軍）

美麗的污水清潔工

當然，鳶尾家族對人類世界的貢獻還遠不止于此。它們不僅有美麗的身姿，在對付污染物方面也有自己的特長。當前，水污染和城市水體的富營養化是讓人類頭疼的問題，以藍藻為代表的藻類植物借助水體中的氮元素瘋狂生長，藻類死亡后的遺體被好氧微生物分解利用，消耗了大量氧氣，讓原本清澈的河流湖泊都變成了綠漆狀的死水。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必須從去除污染物上想辦法。

科學家們在研究中發現，黃花鳶尾（Iris wilsonii）可以吸收城市污水中多余的氮元素，特別是對亞硝酸鹽、硝酸鹽等有良好的去除效果。與此同時，黃花鳶尾還可以有效抑制藻類的繁殖生長。而且他們發現，城市污水在流經黃花鳶尾濕地之后，又會重現清澈，這其中的原理，將是科研人員在下一階段的研究目標。

這么看來，鳶尾可以說既有上得了廳堂的美顏，也有下得了污水的堅韌;既能在夏日花園中獨當一面，又能在香料市場和環保領域大展身手。因此，在明媚的夏日里，我們不妨與這些植物多一點接觸，去感受一下這些彩虹花朵中的智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