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_章偉升 攝影_張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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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達:我的商業王國從“沒錢賺”的地方來
撰文_章偉升攝影_張旭

魯達指望著手里的項目有朝一日把他推上中國首富的寶座。
2014年9月19日,阿里巴巴在紐交所上市。這一天,魯達已等候多時,股票一到手,他馬上就辭職了。半年后,他創立杭州百益集團,打算像自己的前老板馬云那樣,筑造自己的商業帝國。
2015年,魯達接受一家媒體采訪時說:“我一定會做成中國首富,而且是通過公益成為首富。”對方怕他招來非議,稿子刊出前善意地進行了處理。
現在,魯達重新跟我強調了他說的那句話。
和我見面前,魯達跟副總裁鄭杰一路謀劃著百益旗下的互聯網平臺—涓涓互助的業務模式。簡而言之,它像公益界的淘寶。
涓涓互助連接兩類人的需求:發出求助的人、有能力提供幫助的人。“我要做的是,一群人當中,假如某一個人有事,大家能幫他一把;當集體有事,大家可以發起行動和投票,來進行一個公眾決策,或者一個公眾參與。”魯達說,這能做成最好的社群。
2015年,涓涓互助的一個線下試點城市—杭州。
某小區由于沒有物業,環境臟亂差,居民常為停車位發生爭吵。后來,居民們在涓涓互助上發起民主投票,自行成立了業主委員會,集資修路、重新劃分車位、清理外來車輛。
一個90多歲的獨居老人在網上發起求助,希望找人陪她吃飯、說話。結果,救助被居民發展成了周期行動。報名的人群自行排序,每天中午,“輪值”的人就買菜上門,陪老人一起吃飯、聊天。“老奶奶不缺錢,就是缺人,沒人知道她。”
一個戒毒成功人員難以融入社會,有時候喝醉了酒就鬧事,社區干部想施以援手但無能為力。后來,干部在涓涓互助上發起“筑愛歸巢”項目,社區居民短時間內集齊了4500元駕校學費,讓該戒毒人員得以開出租車謀生計,如今,他的生活和家庭非常穩定。“以前,他覺得是黨給我的錢,我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現在,都是街坊鄰居給的錢,他也會有道德上的制約。這真的就是讓社會風氣漸漸好起來。”
這三個案例,覆蓋了涓涓互助的三個核心功能:捐贈、行動和投票。
魯達認為,公益要讓捐贈人參與進來,一起解決社會問題才算有效和共贏。勸募也要達成三個共識:利益共同體共識、社會需求共識、擔當者共識。“我要去說服你,我們要幫助的那個人跟你是利益一體。他倒霉,你也倒霉。小區里有窮人,早晚有一天劃你車,雖然(這么說)很庸俗。第二,我要告訴你,如果我們不做的話,這個事就會繼續惡化。第三,還要告訴你,這個事情你有責任。”
基層的景象讓魯達觸目驚心,看到疾病、老齡化、產業升級、淘汰落后產能、環境污染等帶來的種種社會“痛點”,他覺得不能再等下去,強迫自己加快速度。“我是一個有很強的危機感的人,真的很擔心出現那種有人上吊、一家人喝藥自殺、孩子餓死在垃圾箱里這些事情,太可怕了。”
魯達強迫自己和項目加速成熟,以備下一個危機的降臨。“當我們十年后進入一個新的危機社會,有更多的人喪失勞動能力的時候,我們這個產品才有機會發揮作用。如果這個階段我們沒有填起來,到那個階段想去發揮作用就來不及了。”他許下宏愿:這輩子做不完,下輩子接著做。
2016年2月,魯達醞釀多年的《公益原理》在香港出版,他把自己對公益的思考、對行業和用戶需求的分析,甚至產品設計的草圖都寫在了這本書里。“我不知道人有沒有來生,但我相信,如果我把這些東西傳承下去,即使我真的做不成,也會有人接下來做。”
盡管涓涓互助是個公益平臺,但魯達拒絕把它歸為純公益項目。在他眼里,涓涓互助的商業價值無法估量。“有人看了說,這能做得比淘寶大,購物才占人均消費的多少?越發達的國家比例越低。”
一個朋友曾向魯達透露一組某銀行的機密數據:1%的公益聯名卡用戶貢獻了該銀行47%的刷卡額。魯達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座金山,僅憑這一點,任何商業模式都可以想象。“從最沒出息的商業模式—廣告模式來說,我的平臺聚集了中國的高凈值人群。”
2007年加入阿里之前,魯達做生意的思維是項目利潤率高才入場,“不見兔子不撒鷹”。從阿里出來后,他的眼光不再緊盯利潤率,而是項目的社會價值。“我會看這個事情對社會有沒有價值,能不能幫助到別人。如果它有價值,我相信它一定會賺錢。”
魯達堅信,當下巨大的社會“痛點”就是巨大的商業機會。“我看到了社會、政府、機構、老百姓的痛點,想通過解決痛點來構建自己的商業帝國和資本積累。”他說,任何商業行為的原動力都是社會需求,公益是直面社會需求的人類行為,做公益做成乞丐,才是中國公益的恥辱。
事實上,馬云這幾年就一直鼓吹這個理念:未來,解決社會問題的企業才偉大。
尷尬的是,創業者和投資人之間往往有一道鴻溝,前者激昂稱“我的項目很有價值”,后者開口就問“怎么賺錢”。
1996年,馬云闖蕩互聯網江湖受挫,四處被人說是騙子,他坐在出租車里痛苦地呢喃:“北京為什么這么對我?”二十多年后,馬的“貼身小弟”魯達拎著自己的“屠龍刀”逐鹿商界,同樣曲高和寡,不少投資人一聽“公益”,轉身就走了。
魯達說自己的項目可以做得比淘寶還大,可惜融資比馬云當初還難。“像馬云,至少別人還會見他,最多是把他送走了之后,關上門說,這是個有病的人,可是咱連那個門都進不去。”
失落的時候,魯達就用馬云的話來激勵自己和團隊的士氣:別人都看得懂的事情,一定賺不了錢。“馬云對我的影響是,教會我怎樣做一個商業領袖。一個領袖,第一要有格局,要會看,要有智慧;第二你要堅強;第三,你要能夠看得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就是格局、遠見和堅強。”
與魯達見面之后的第二天,他給我轉來一條帖子,題為《很多人都難以看完的電影》,他跟我齜牙,說:“這種我都看的。”我不由想起鄭杰的揶揄:魯達愛看“爛片”,豆瓣評分3.0以下的。
“對,好片我反而看著會困,越是‘爛片’看得越開心,所以我可能素質低。”魯達笑。其實,和馬云一樣,“爛片”也是魯達的勵志對象。他調侃說,“爛片”往往是理想和技術脫節導致的,當看到這么有理想的東西竟然能做這么“爛”,自己也就跟著放松了。“一看就這個都好意思出來,好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