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草一樣的眼神

馬溫

盛莉莉對掌聲一點不陌生。她愛好朗誦，時常應邀上臺表演。她的朗誦打動了觀眾，觀眾當然要將掌聲送給她。有一年的中秋晚會，盛莉莉表演的是詩朗誦《四月的紀念》：“二十歲，我爬出青春的沼澤……你來了……用風玲草一樣亮晶晶的眼神……”當這些詩句流淌出來時，盛莉莉的眼光中盈滿了晶亮的光芒。

四月正是風鈴草開花的季節。風鈴草的花就像一只只小鈴鐺，藍的，紫的，白的，紅的，在春風中快樂搖曳。如果可以像蝴蝶那樣走近，像蟋蟀那樣屏息，我們應當能聽到風鈴草的鈴聲。盛莉莉喜歡這種植物，喜歡風鈴草的花語，喜歡蘊涵于花語中的意境，那是溫暖的、友愛的、貼心的聲音，伸出手去觸摸，碰到的都是柔軟的線條。

這，和盛莉莉的職業反差似乎很大。

她是法律工作者。法是什么？法堅硬無比，法鐵面無私，法剛直不阿，法的形象和風鈴草的氣質相去甚遠。——是的，這樣表述大致不錯。可是，“中國司法”的標志上，長城和麥穗之上，是金光閃閃的五星，它是司法的陽光，普照萬物，也溫暖如春。在長城兩側的山野間，在翻卷麥浪的沃土上，盛莉莉說，那兒一定生長著美麗的風鈴草。

風鈴草相信太陽，因為正是太陽讓風鈴草獲得了擺動的力量和微笑的生命。這是世世代代的經驗，相信太陽已經成為風鈴草不需求證的常識。盛莉莉是丹徒司法局負責法治宣傳的副局長，她將這份莊嚴的職責濃縮為兩個字：“信法”。一切形式的法治宣傳都要接地氣，“地”就是老百姓，是普通民眾的喜怒哀樂與民生訴求。要讓老百姓由衷地相信，法是庇護他們的力量，是溫暖他們的太陽，讓他們在每一個平淡的日子中感受到尊嚴和被尊嚴。一句話，就是讓老百姓“信法”。這是法治宣傳的終極目標，也是檢驗宣傳效果的唯一標準。

對于盛莉莉，這是無比平常的一個工作日。2016年3月7日，丹徒司法局聯合區婦聯、區法院等單位在辛豐鎮舉辦“三八”婦女維權宣傳活動，活動主題是維護婦女兒童權益，反對家庭暴力。八點不到，活動就開始了。現場有醒目的標語口號、圖文并茂的宣傳展板和贈閱法規資料的活動，還有讓群眾訴委屈、尋救助、講述悄悄話的私密空間。有一位不幸的婦女，屢遭家暴卻不知道取證。盛莉莉在接待中告訴她如何取證，鼓勵這位姊妹挺直腰桿，依法維權，早日擺脫噩夢。上午是接待咨詢，下午是“以案說法”。辛豐法庭開庭審理一樁離婚案，當地婦女干部受邀旁聽了這次庭審。盛莉莉以這個真實案件為例，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分析案情，解釋法律，總結教訓，激勵在座的婦女干部不但自己要當明白人，還要帶領更多的女同胞，拿起法律的武器，捍衛自身的權益。

送法進村、送法進工地、送法進學校、送法進工廠、送法進社區……，盛莉莉將每個工作日都變成動詞，變成行動。節日假日，廟會集市，在各種人潮涌動的節點，都能看到丹徒司法局的旗幟，看到盛莉莉的身影。這樣的動詞，意味著風塵仆仆，意味著汗水勞累，當然也意味著接地氣和正效應。

在社會的某些角落，所謂宣傳就是講空話，說假話。盛莉莉不能容忍這種惡習污染她的職責。培養公民法律意識 加快法治建設步伐，離不開宣傳，但所有的宣傳都必須是基于事實的表述。老百姓為什么要“信法”？要給他們一個理由，這個理由就是事實，當他們的手握住法時，要感覺到溫度。信任度是要培植的。冷冰冰的一塊鐵疙瘩，老百姓憑什么要像相信太陽那樣的相信法？

法治宣傳要靠法制行動來支撐，否則會流于形式；而法制行動要靠法治宣傳開道，否則就會遭遇阻力。盛莉莉和她的團隊親密合作，頻繁出擊，幫助婦女反家暴，幫助工人討欠薪，幫助失獨家庭燃點希望，幫助矛盾雙方化解心結，幫助矯正對象回歸正道……。你說這是宣傳，其實它是真實的行動，你說這是行動，它又是深入人心的宣傳。令人欣喜的是，在一個個動感十足的工作日之后，丹徒區內已經有更多的老百姓“信法”了：通過丹徒司法局開展的一系列普法宣傳和行動，他們真切體會到，這個法是威嚴的，也是可親的，能夠為他們解憂，為他們化難。

我們要再次提到《四月的紀念》，那首朗誦詩中有這樣的詩句：“為你支撐起一塊永遠沒有委屈的天空”。這是詩的語言，但愛好詩歌朗誦的盛莉莉一定是將這行詩當成了她工作的意義和目標。

區縣一級司法局的宣傳特性，盛莉莉有自己的看法。整個司法架構中，區縣司法局是面向基層的最后一站，往下，鄉鎮一級司法所被瑣碎事務纏繞，沒法進行系統宣傳，往上，省市司法系統在宣傳中突出的是共性，唯有區縣司法局能夠結合本土人文歷史傳統資源，展開富有地方特色的法治宣傳。這件事做好了，法治宣傳就能讓老百姓喜聞樂見，宣傳效果就能事半功倍。

丹徒世業鎮永茂圩是一個自然村，村民住宅的外墻成了盛莉莉宣傳法治的工具。她請來美工在墻上繪畫，形式是漫畫，內容是本土傳說、國學經典和中國夢的通俗圖解，將這兒打造成“法治文化一條街”。村落因為這些彩繪變得漂亮，每天經過這里的村民又無形中受到陶冶。來此旅游的網友也為這種宣傳形式拍手叫好。他們說，“美麗的圖畫和精致的文字使這些圍墻神采飛揚，成為彰顯個性、傳播文化的新興載體”，“在江中綠島游玩尋覓中，我們發現文化墻賦予了世業鎮獨特的氣質”，“文化流淌于城市的歷史，散落于城市的街巷，浸潤于城市的民俗”。2014年12月，“法治文化一條街”接受了習總書記的視察。習總書記在壁畫前徜徉流連，那些瞬間無疑將成為盛莉莉人生的高光時刻。

盛莉莉在一個小小村莊里所做的一件小小的工作，竟然在更大的背景中，和國家利益聯系在了一起。這也證明，任何人的工作，只要你投入，只要你付出，只要你行動，你和宏大的國家利益就是零距離，就是高度一致。

現在，這樣的宣傳形式上升為丹徒的響亮品牌。還是一面面墻壁，還是一幅幅彩繪，但內涵大大擴展，承載的社會使命也更加深刻，它是法治宣傳墻，還是政策明白墻、美德教育墻、文化傳承墻、好人展示墻和鄉風倡導墻。

盛莉莉沒什么變化，她的工作職責還是那些。“信法”是大目標，也是長遠目標，她無權懈怠。

采訪結束，我們請她發張照片來做題圖，她就發來一張。她穿著紅衣，靠著一堵墻站著。那堵墻是泥土筑成的，一看就有了歷史，很深沉的樣子，而且，是巧合吧，這泥土是赭紅色的，和她的紅衣很般配。按下快門的那一刻，盛莉莉的腰肢向左優美地彎曲著，這樣的姿態，我們都知道，叫“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