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父母的期望

孫開元

我和丈夫坐在餐桌旁，對面坐著的是我們的女兒蒂爾和她的未婚夫班尼特。班尼特向前探身，問：“對于婚姻生活，您能給我們倆一些忠告嗎？”

婚姻忠告？我的腦子卡殼了。

我和丈夫是在高中的一個學生派對上認識的，我喜歡他對世界無窮的好奇心和他的異想天開。我們都有些玩世不恭，又都有縹緲的偉大夢想，還時常鬧些小矛盾，前方的路很漫長，而我們很迷茫。

說實話，雖然結婚多年，婚姻生活對我來說仍然是苦樂參半。

丈夫琢磨了半天，打破了沉默，說道：“對于婚姻，你們比我們有更長的準備期。”就這樣，丈夫和我打開了話匣子，我們建議他倆：“盡可能笑口常開，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對待彼此。”如此這般，我們想起一句說一句。

回到家后，我看到了一堆照片，那是我和丈夫為蒂爾的婚禮挑選出來的展品，這些照片的背景有我們住過的房子、鄰居、朋友的房子。

再看看照片中的我和丈夫，年輕時我們野營，開著一輛甲殼蟲汽車，在大學校園里畢業。后來，他那茂密的頭發變得稀疏，而我經過化療，完全失去了曾經如云的秀發。我們貧窮過，賣了結婚銀器以支付賬單，然后重整旗鼓。我們去日本、阿爾巴尼亞旅行，我們看上去比以前更疲憊。

我感覺婚姻有時確實會讓人感到疲憊，但不是一成不變。夫妻二人在不同的婚姻階段有不同的相處方式，你們必須有智慧和耐性，而且要夫妻同心。我是在孩子們出生前明白這一點的，那時候我們不僅要工作還要學習，但也沒耽誤喝酒、開派對、玩通宵。那時候，我和丈夫吵得最厲害，也笑得最開心。

后來，我們的兩個孩子先后出生，兩個人一起忙碌、一起爭吵，這也幫助我們更深入地了解對方。

隨著時光飛逝，我們的容顏已改。我患了癌癥，做了手術，體內植入了異物。父母生病、老去，種種苦難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我終于發現自己長大了。生活就是這樣。

現在孩子們都已單獨居住，我和丈夫換了一座小房子，看電視的時間比以前更長。回想過去，我有時覺得仿佛一場暴風雨過去，我們現在終于享受到了平靜。這是一段愜意的時光，比我們想象的更美好。

星期六晚上，兩百多人歡聚在棕櫚門大廳，我和丈夫在音樂聲中陪著蒂爾緩步走進走廊，班尼特和我丈夫的哥哥正等候在前方。在場的眾人安靜下來，蒂爾和班尼特承諾，無論何時都會互敬互愛、有難同當。他們看上去容光煥發，臉上洋溢著幸福。

他們說話的時候，我看了看坐在我身邊的丈夫。他是那個和我同甘共苦41年的人，在我失去自信時，他仍然對我滿懷信心，他和我一樣睡覺時鼾聲如雷。我想，這就是婚姻吧：你對著同一個人，愛也是他，惱也是他，如此年復一年。看著漂亮的女兒和俊朗的女婿，我對他們的期望也正是這些。

（摘自《新民晚報》 圖/千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