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地活著

耿艷菊

我似乎與笨的淵源很深，纏夾不清。

童年的時候，小伙伴們喜歡聚在一起玩游戲，可從來不讓我參與，我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因為笨。

像跳皮筋，膝蓋以下我勉強過得去，膝蓋以上就不行了。有的孩子就特別靈巧，輕輕一躍，頭頂高的皮筋也不在話下。我每次都是站在那兒作為撐皮筋的人，看她們表演。還有扔沙包，我總是躲不過飛來的沙包，尷尬地被擊中。而別人咯咯笑著，輕靈地一低頭，一旋身，姿勢很美。我便被派過去扔沙包，生生羨慕著跑來跑去的伙伴們。

不過，我的奉獻精神倒是贏得了好人緣，大家都喜歡同我玩，笨色的童年時光依然是熱鬧快樂的。

中學時，家距學校有兩里地，每天都回家吃飯。一起長大的兒時伙伴們早已經會騎單車了，來來回回的路上，他們一群騎單車的人呼嘯著飛過去，唯獨我滿頭大汗一步步用腳丈量。父母也曾經逼著我學單車，可笨拙的我愣是學不會，他們最后長嘆一聲作罷。

不久我發現騎車的伙伴們因為時間寬裕，吃完飯后總愛看會兒電視。我不行，我必須抬腳就走，只有這樣可以和他們并齊，有時甚至比他們還能早到。

當然也暗暗自卑，突然有一天，我想，總不能一直一無是處，總得有點長項。于是，我就在學習上悄下功夫，一篇課文，別人幾遍就可以記住，我得十幾遍，總之，用我的笨方法也要把它背會，不肯氣餒。

后來騎車飛快的他們似乎也在飛快地長大，早戀的早戀，輟學的輟學。而他們眼中的笨鳥，我一直那樣遲鈍著，在讀書的路上緩慢地豐滿自己的羽毛。

幾年之后，當我背著行李拿著通知書去省城讀大學的時候，他們詫訝得睜大了眼睛，而他們的出路則是去南方的工廠做工。

縱使戀愛時，我也愚鈍呆笨至極，一根筋。認準了他，就死心塌地，矢志不渝，掏心掏肺，善始善終。由初戀走進婚姻，給戀愛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也許平淡得乏味，卻是長長久久的。一位同學倒是戀愛談得山河浩蕩，長風烈烈，對象走馬燈似的換，只可惜都是過眼云煙，老大不小了，仍然孤零零一個。

畢業后剛工作那會兒，同事們也嫌我笨，我做事總是慢騰騰的，比別人至少慢半拍。那時候，每到周一，都要把系統里的數據倒出來做報表，每人負責一項，中午之前上交。同事們三下五下就做成了，閑閑地一旁聊天。而我呢，眼看就要到飯點了，還趴在電腦前不緊不慢地審查數據，直到確認無誤才肯交上去。結果可想而知，因為笨拙的細致，我做出的報表幾乎從來不會出錯。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一路走來，勤勤懇懇，幸運的是總有所得。漸漸地，也喜歡上了這種狀態。

看看“笨”，竹字頭下面一個本字，也許人生本該就像一根竹子那樣，本本分分，踏踏實實，一節一節地向上生長，我樂意這樣笨笨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