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窗的故鄉

程應峰

穿越夢境，睜開眼睛的剎那，我所看見的是一扇窗，那是一扇故鄉的窗，一扇生機盎然的窗，一扇烙印般、留在心空的窗。

窗外的風景，以及與風景相呼應的風土人情，是我極為熟悉的。那一道畫幅般的山梁，橫過我的視野，在風雨陰晴里，流過四季的色彩，滋潤著我的想象。植被的主色調從春天出發，一路延伸而來，注解著奇妙的生命篇章。時常，我會在心中打開一個取景框，有心將它們入詩入畫入影入腦。在我的感覺知覺里，這一道山梁，分明是懸掛在我生命穹空的一道電光啊，這道電光閃過，讓我閃眼之間，便看到了塵世的美麗和滄桑。

山腳下的田疇，阡陌縱橫；星羅棋布的村莊，鱗次櫛比。還有炊煙晨霧，蜂飛蝶舞，蟲鳴蛙唱，雞鳴狗吠、羊咩牛哞……為這扇窗平添了許多鄉土特有的生活氣息。徐徐清風里，莊稼一浪一浪地涌來，又一浪一浪地涌去。一灣河流穿過村莊，綠色便益發蔥籠、益發飽滿、益發厚重、益發透亮。它們潛入每個人的心房，一不經意，便讓人擁有了滴翠的思緒、金色的暢想。

最歡快的是鳥兒，最有活力的還是鳥兒，它們是鄉村最美妙的音符，彈射出最具魅力的鄉土旋律。有時候它們鳴叫著在空中箭簇般飛翔，有時候在莊稼地里呢喃啁啾，有時候在樹叢中嘻戲蹦跳，它們的靈動、它們的快樂，何嘗不是屬于故鄉的靈性和歡樂？

最是“燕雀歸田園，春雨潤故鄉”的時節，推開樸實的窗扉，遙望著遠處的風景，沐浴著心靈的陽光，由心而生的，總是別樣的歡暢；伸開雙手，便有一朵一朵、一綹一綹的清風，從指尖流過，那如真似幻的輕柔感覺，誰說不是屬于人生的詩意和夢想？

一扇窗的故鄉，總引領我踏上愛的階梯，望見一輪故鄉的明月，游走在那個人的夢鄉。那皎潔的、靜靜的月光，帶著思念的氣息，在伊人的臉頰上，安詳而幸福地流淌。那是我心中的一扇窗，那個人住在一開窗便能望見的地方。她的存在，就是故鄉的存在；她的顧盼，讓我歡喜，讓我滿足，讓我胸懷美好，也讓我心生惆悵，溢滿憂傷。

推開那扇窗，能看見的地方，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那是愛的所在，也是心的天堂。一個人就是一扇窗，一扇窗的故鄉，住著生命中永遠的奇跡，不老的守望。

一扇窗的故鄉，花開過，葉落過，風吹過，雨淋過，雪飄過，霜染過。開心時，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鮮活的、自在的、美好的，糾結時，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沉重的、滯澀的、郁悶的。一扇窗的故鄉，與心境有關，我們的喜怒哀樂牽系著故鄉，我們的成敗去留修飾著故鄉。一扇窗的故鄉，有風雨飄搖，也有潮起潮落。但無論如何，一扇窗的故鄉，無論是晦澀還是明艷，它永遠磐石般、執拗地、坐落在思鄉游子冷暖自知卻不離不棄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