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李德生蒙冤始末

1974年8月26日至9月10日，“四人幫”趁毛澤東在外地養病，周恩來住院治療期間，由王洪文主持召開各大軍區負責同志會議，李德生、許世友、韓先楚成了批評的重點對象。反動派企圖利用這次會議，制造混亂，進而波及與會的葉劍英、李先念……

王洪文、毛遠新逼問李德生

1974年8月26日至9月10日，在京西賓館召開各大軍區負責同志會議。會議期間，毛澤東不在北京，沒有參加會議。周恩來做了兩次大手術，正在住院治療，也沒有參加會議。會議由王洪文主持。會議把大軍區的司令員分成幾個小組，分別進行“批評幫助”，李德生、許世友、韓先楚成了批評的重點對象。

王洪文在會上說：“對于批林批孔中，各地揭發的問題，主席說，‘除若干同志外，有少數同志或多或少有些問題，這個‘或多就是指的李德生！”他搬出總政治部的幾本《批林批孔大字報匯編》為“依據”，排了十幾個問題，在大會小會上逐個批判，要李德生作“交待”。

會議實際上是由剛剛擔任沈陽軍區政委的毛遠新唱主角。毛遠新是毛澤東弟弟毛澤民的兒子。小組會從8月26日起，按照王洪文、毛遠新提出的十幾個問題逐個追查、進行批判。

李德生被誣陷了12個問題

第一是所謂“第一個號令”問題。1969年10月17日，林彪利用中央決定戰備疏散的時機，借口“加強戰備，防止敵人突然襲擊”，擅自發布“緊急指示”，調動全軍進入戰備狀態。10月18日，總參謀部按照黃永勝的口頭傳達，以林彪“第一個號令”的名義通知部隊。“九·一三”事件發生后，有人“揭發”，說李德生參與了“第一個號令”的陰謀活動。小組會上，反動派一直逼李德生承認“‘第一個號令不報毛主席”。

第二是銷毀黃、吳、李、邱（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的黑材料問題。1969年12月，軍委辦事組政工組按黃、吳、李、邱的授意，寫報告說：“凡是污蔑偉大領袖毛主席和無產階級司令部的黑材料統統銷毀。”剛剛到任的李德生與總政治部兩位副主任商量后認為，應當報告黨中央，總政治部沒有這個權力。于是寫上：“應按以往規定辦理。”這份報告回到軍委辦事組后，4日，黃、吳、李、邱又批示：“是哪家的材料送回哪家自行辦理。”江青在1974年1月27日追問此事時，周恩來已經說過總政治部有過報告，講清了這件事。但王洪文此時卻硬說是李德生同意銷毀材料，既可攻擊李德生，又可進而攻擊周恩來。

第三是林彪1970年5月19日接見總政治部副部長以上干部的問題。對于這個問題，李德生檢討說：“這是林彪企圖拉攏我，控制總政治部。我們當時沒有看出來，認為他是關心政治工作的。”為了把李德生同林彪拴在一起，有人竟然說，這個記錄稿子，你們修改5次，是林立果的“聯合艦隊”幫你們改的，是林彪搞反革命政變反動綱領的一部分。王洪文、毛遠新不僅要把李德生同林彪、黃、吳、李、邱連在一起，還要把他同林立果的“聯合艦隊”連在一起。

第四是紀念軍委擴大會議10周年的問題。總政治部曾經在1970年初，要求部隊學習古田會議決議和1960年軍委擴大會議決議。后一個決議對林彪的“四個第一”作了闡述。小組會卻說，這是為給林彪制造輿論，推行林彪的政治路線。他們再次逼李德生就這一活動，交待和林彪的關系。

第五是廬山會議的問題。王洪文、毛遠新為了把李德生同林彪在廬山發表講話連在一起，要李德生交代，在廬山是怎么和黃、吳、李、邱串連的，是怎樣對林彪講話表態擁護的。李德生介紹，安徽小組第一天討論，曾經寫了簡報。李德生講道：“我們的討論簡報，送給總理看后，再也沒有上送，就封存起來了。”

第六是《解放軍報》社給總政治部寫的報告，準備刊登林彪照片的問題。小組會上有人說：“姚文元同志講，這個報告軍委辦事組討論過。”其用意是說這件事是李德生伙同黃、吳、李、邱一起干的。

第七是1971年召開干部工作會議的問題。這個會議的主要議題是，研究解決基層干部困難和實現老、中、青三結合。小組會指責這個會“是林彪指揮操縱的，是為林彪上臺做組織準備”的。

第八是林立果的講用報告問題。1970年夏，總政治部有一位副處長到空軍參加“三代會”。聽到林立果的“講用報告”錄音，是因為空軍搞得很神秘，并不知道作講用報告的人是誰，他回來向宣傳部匯報了，只講空軍“三代會”上，除了先進代表的講用外，還聽到一個錄音，是一位副部長講的。所以總政機關當時并不知道講話的是林立果，也沒有看到所謂的“講用報告”。李德生當然就更不知道了。

第九是“北兵南調”的問題。1963年3月，珍寶島事件發生后，為了防止敵對勢力在東南沿海“抓一把”，軍委辦事組討論過調部隊到廣東、福建的方案。總參謀部為此召開作戰會議，進行布置。李德生有外事活動，只參加了開會時的接見，后來圈閱了會議報告。小組會上，竟然把這個報告說成是同“第一個號令”一樣，是個“陰謀活動”，硬說李德生參加了這一“陰謀活動”。

第十是直升機的問題。1971年9月13日，林立果“聯合艦隊”成員周宇馳、于新野、李偉信拿著林彪“手令”，駕駛直升機企圖外逃。李德生根據周恩來的指示，指揮起飛殲擊機將直升機迫降，周、于自殺，李偉信被俘獲。飛機迫降后，李德生派空軍技術人員去維護管理。這也成為一個“大陰謀”了，竟被指責說是要“銷毀材料”。

第十一是“九·一三”后“捂蓋子”的問題。“九·一三”后，中央政治局分工李德生負責空軍的揭、批、查工作，空軍揭發的材料許多是經過李德生上報黨中央的。小組會上，大組會議上，卻都說成是李德生在參與中央專案組工作中，有意扣押材料，不報告中央，不讓追查。

第十二個是“插手”總政治部的工作問題。李德生1973年12月26日從北京到沈陽。不久，總政治部把1973年工作總結送到沈陽，請李德生審閱。盡管李德生已經不是總政治部主任，但是1973年全年，李德生在總政治部工作了360天，總政治部將總結報告送給他，征求他對全年工作總結的意見，并非沒有道理。這也成為他的一大罪狀。反動派質問李德生：“你已經不是總政治部主任了，為什么還插手總政治部工作？”

意在羅織周恩來、葉劍英的“罪名”

在有中央政治局成員參加的大組會上，葉劍英、李先念始終沒有發言。

李德生意識到，他過去工作中的重大問題，都是請示了周恩來和葉劍英的。“四人幫”如此猖獗，老革命家們正處于戰略守勢。葉劍英、李先念不發言，說明他們處境已經非常困難。這次會議，自己是“重點中的重點”。江青他們是要借攻擊自己這個“靶子”，進而羅織周恩來、葉劍英的“罪名”。

大會小會整整折騰了兩周。會議結束的第二天，9月11日下午，葉劍英只身來到京西賓館，意味深長地說：“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該干啥干啥！”鼓勵李德生以黨的利益為重，繼續謹慎做好工作。

經過反復思考，李德生向毛澤東寫了報告，主動辭去政治局委員、常委、副主席職務，到沈陽軍區就任軍區司令員。

（摘自《京西賓館那些年那些事》，夏瑋著，中國青年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