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俊強
朋友買了一輛車,三番五次地打電話,邀請我去給他“鑒定、指導一下”。說是“指導”,其實是讓我“知道一下”。可我沒留心過那款車型,壓根兒就不懂,想著即使見了面也就說說恭維的話,去不去意義都不大。于是,就以加班為由,推脫,婉言謝絕。后來,被他冷嘲熱諷一番之后,我還是去了。不出所料,他聽了我的“鑒定”,很受用,非要載我去兜風。他興致很高,我心想,“既來之則安之”,客隨主便吧。但沒想到,一路上,他的情緒也影響到我的情緒。
路上,綠燈和車少人稀的時候,他盡興狂飆,風馳電掣一般,一邊享受著駕馭的快感,一邊聽著我羨慕的話,甚為得意。可一旦遇到紅燈,或者小堵一會兒,他就跟懷才不遇似的,成了無用武之地的“憤青”,牢騷不斷,猛按汽笛,和時下的“路怒族”沒有兩樣。勸了幾次,收效甚微,他仍對交警有“恨鐵不成鋼”的抱怨,我心里也跟著郁悶。之后,在買新車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朋友時不時地向我訴苦,說現在車的質量真是差勁,已經去維修了三次,還大呼上了銷售員的當,根本沒當初承諾的那樣好。我沒怎么安慰他,只是他的“失意”讓我想起了一個有十年車齡的驢友老張的“心得”。
老張是老司機了,沒事的時候喜歡開車到處溜達,長途短途跑了無數次,從沒有出過交通事故,車也沒有大修大換過。他有一套自己的駕車心得:開車上路,心情不能被外界左右—紅燈就等一等,寧堵一會車不賭一口氣,知道小心翼翼地往前擠那一兩步也過不去,萬一再跟誰“親密接觸”,后果更麻煩;離百十米的綠燈也不急于闖過去,因為說不定到跟前就是紅燈,賭氣闖一下容易闖出事故。別人用車為了快捷方便,他更鐘情駕車的自由穩當。對于常見的超車現象,他也感同身受:當初自己被人超車時,心里也不舒服不平衡,本來走得好好的,你憑什么超我,氣不忿兒,就想著無論如何得“超過去”,方解心頭之恨。后來想開了,別人之所以超自己,說不定有什么急事,跑到前面咱也不損失什么,畢竟車身是鐵人身是肉,安全第一,用不著時時、事事較真。一個人若帶著情緒去做事,就容易忽視正確的原則、既定的規則,逞一時之能,泄一時之憤,圖一時之快,結果往往適得其反,這些對自己對他人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
其實,作為一個普通人,活在世上,行在路上,車是個快捷的代步工具,都想一路馳騁、順利到達,但礙于道有寬窄,車有先來后到,不能逾越有限的空間和時間;再說,你此時再怎么恨交通警、罵路況,路也不會自動暢通無阻,與其心被形役,不如放下“奮飛”的念頭,給繃緊的神經以片刻的輕松。開車,本應享受駕馭的愉悅,而不該由于外界原因把享受變成心情難受。
面對生活中的理想也是如此,既然不能速成、一步到位,我們不妨慢一慢,不再一味追求成功,而是享受成長的過程;不再一味地糾結于各種身份、角色、位置、關系、得失中的自己,而是不失時機地聽一聽心靈的聲音、訴求—或許,生活的浮躁或跌宕,不是它本質的律動,只是人心不安分、不知足的流露,繼而衍生眼光的短淺疏離,因而對生命的意義有了一種誤解或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