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紫砂壺“雨花石”的藝術特性

潘云燕

中國的傳統手工藝種類繁多不可勝數，紫砂壺藝便是其中之一。歷經數百年的不斷發展和壯大，這門手藝愈加得到世人的關注與推崇，并在2005年入圍國家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從理論上講，紫砂藝術是用造型、線條、色彩、裝飾等不同手段構成形象以反映社會生活，表達藝人思想情感，以壺藝作品的形式提供給人們健康的審美享受。

紫砂壺不同于一般的手工藝品，它在發展的過程中與中華傳統文化存在著密切的聯系和深入的結合，因此可以說，每一把紫砂壺各自都具有獨一無二的文化屬性，這是紫砂藝術得以長期發展的保證，也是鼓勵壺藝人創作發揮的動力。中華文化深厚久遠的歷史與豐富多彩的自然生活是藝術創作素材的溫床，各種題材的紫砂壺作品層出不窮。

因為有壺型千變的優勢，紫砂壺的藝術表現力也相當強。“雨花石壺”（見圖1）就是一把富有文化內容和藝術創意的紫砂壺。它以自然界中的雨花石為原型，取其形態特征，化于壺型之中，表現出獨特的藝術風格。在這把壺中，巧妙地將雨花石的內容構建在了壺上，給人以巨大的聯想空間。壺中有石，石中有壺。一壺一石，趣味無窮。

雨花石是世界觀賞石中的一朵奇葩，它是一種天然瑪瑙石，有美麗的色彩和花紋，可供觀賞。曹雪芹在《紅樓夢》中用了“鮮明瑩潔、五彩晶瑩，大如雀卵、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五色花紋纏護”等詞來描述雨花石，可見其極致之美。作品“雨花石”顧名思義是以雨花石為題材而進行創作的。作為自然界中的固有物象，以壺的形式來表達石的質感，十分考驗設計構思。這把壺的制作充分考慮到了諸多因素，巧妙地將壺與石融為一體，并以獨到的圖案裝飾畫龍點睛，呈現出安寧悠然、歲月靜好的藝術美感。

紫砂材質集天地之靈氣，與藏匿山間的雨花石“心有靈犀”。因此，用雨花石題材入壺，本質上是一種美與美的結合。整把壺在造型上結合花貨與圓器的特征，擷取自然之形，再以圓器的曲線勾勒。壺身為一個不規則的橢圓體，略扁，壺腹鼓出，圓口、圓底，輕盈而不失穩定，薄圓蓋內嵌入壺口，嚴絲合縫，與壺身構成一個整體，即一塊惟妙惟肖的雨花石。同時，壺鈕形象也是一目了然，與壺身對應，如一小一大的兩塊雨花石，溫潤如玉、光潔可人，從而巧妙點題。短促的壺嘴從壺身前端探出，小巧有力。倒圈把上細下粗，與整把壺精巧的形象特性一致。由此，整壺造型脫穎而出，生動精巧，把玩時仿佛有雨花石的質感。

在紫砂壺藝創作中，裝飾往往能成為畫龍點睛之筆。紫砂裝飾種類豐富，它以造型為依托，提升著整件作品的藝術個性，泥繪、陶刻、鑲嵌等都是十分常見的裝飾技法，“雨花石壺”則采用泥繪方式在壺身與壺鈕上分別裝飾精美的圖案。壺身上，兩條栩栩如生的魚兒正在水中游弋，它們靜中寓動，又好似鑲嵌在雨花石中的魚蟲花紋，美不勝收。同時，壺鈕上則裝飾兩個橢圓狀同心圓，亦是簡潔生動，升華了壺的意境之美。欣賞雨花石，追求的也是“意境”，所謂景外之景，圖外之畫，弦外之音。這把“雨花石壺”恰到好處地將造型和裝飾合為一體，可謂其中三味只可意味不可言傳，紋理縈繞的石面給人以溫潤可喜的視覺享受和文化品味。

吳冠中曾言藝術創作的“應目、會心、暢神”之三層感受，應目即一眼看去能令人產生心理快感；會心即美感的興奮直抵心靈煥發的激動；暢神即意志的感撼，是一種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的心醉神迷。紫砂壺創作也應講究這三層境界，使作品真正形神兼備，實現美的詮釋和情感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