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慶谷
在南方還有一個非常有代表性的悟空戲流派——張派,其創始人是武生泰斗蓋叫天的長子張翼鵬。他自幼隨父學藝,在父親的嚴格指導下,打下了深厚的基本功,從青少年開始,就為父親配戲,一起同臺演出,走南闖北積累了豐富的舞臺經驗。
二十世紀30年代,蓋叫天與上海大舞臺簽約,上演《武松》《西游記》等戲。可是,在一次演出中蓋叫天不幸受傷,無法繼續履行合同,如果毀約將承受較大的經濟損失,在與劇場協商后,決定由張翼鵬替演。因為這個契機,張翼鵬一舉成名,受到觀眾的熱捧。
那時的京劇市場十分活躍,競爭也非常激烈,張翼鵬為了在大舞臺站穩腳跟,決定推出《西游記》的連臺本戲,并且親自擔當編導工作,在特殊的環境中,他的創作才華得以施展。其編排的戲不僅注重故事情節的跌宕起伏,還考慮技巧的合理運用,同時又吸收多元的藝術元素,追求全新的舞臺呈現。
其父蓋叫天演的《西游記》只有三本,后來張翼鵬編演到四十本,在大舞臺連演八年,紅極一時,刷新了連臺本戲久演不衰的最高紀錄。從此確立了張派悟空戲在南方的地位。
據說,張翼鵬演的《西游記》,舞臺非常華麗,就像如今的音樂劇一樣,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力。比如他把百樂門舞廳里的水晶球用在《鬧龍宮》的舞臺上,配合燈光的照射,果真營造出水晶宮的奇幻氣氛。再比如他把《無底洞》的布景,從舞臺一直延伸到劇場門口,僅僅這個新奇的裝置藝術就吸引了不少路人。
張翼鵬在技巧的革新方面也下了很大功夫,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其獨創的“一身四絕”。這個技巧被運用在《鬧天宮》中,悟空從天兵天將手里奪過四件兵器,分別是令旗、錘和兩個圈,在【萬年歡】的曲牌襯托下,非常優美地耍出各種花樣,最后把錘頂在令旗上,手和腳同時轉動兩個圈。如此高難度的技巧令觀眾驚嘆不已,連內行都豎起大拇指表示贊賞。后來,“一身四絕”成為張派的看家絕活。
張派悟空戲具有很強的創造性,追求較為寫實的表演風格,靈動嫵媚,可愛細膩。他的表演中有三分蓋派和三分麒派,而且特別會煽情,能牢牢抓住觀眾的審美心理,給人以回味無窮之感。張派的扮相也很有特色,頭戴棕色假發,臉譜的線條簡約干凈,很有親近感。
最后要聊兩件有趣的事,聽老前輩講,張翼鵬當年演《鬧天宮》,用真狗來扮哮天犬,專門雇一個人飼養這條狼狗,演出時飼養員也扮一個神將站在臺上給狗發指令。這條狼狗非常乖巧,無論“站門”,還是“圓場”,它都能隨著鑼鼓的節奏完成,博得觀眾不少彩聲。當悟空在南天門被擒時,哮天犬要竄上去咬住悟空的腿。張翼鵬就在自己的小腿上綁一塊肉,那條狼狗看到肉自然不能放過,竄上去一口咬住肉,遠看就跟咬住悟空的小腿一樣。
還有張翼鵬因常年演悟空戲,生活和舞臺難免會“時空錯亂”,在日常生活中也時時會露出一些“猴相”,令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