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之病

竇春芳

林彪活了64歲，他從出生體質就差，一輩子與疾病相伴。

1907年12月5日黎明時分，林彪出生在湖北省黃崗縣（今團風縣）中部回龍山的一個大戶人家。其父林明卿當時已30歲，望著黎明前分外漆黑的夜空，聽著初生嬰兒柔弱的哭聲，他想怎么孩子的哭聲如此的弱小，經過一番苦思后，出于對兒子的愛憐，就給兒子取名“林育蓉”。這個名字太過于女性化，幼年的林彪總是體弱多病，每天像只生病的小雞，夏天就懶洋洋地坐在大樹下乘涼，冬天就倚在朝陽的墻根上，流著鼻涕，直到他17歲讀中學了，身體還是瘦弱不堪。

失眠、頭痛

1925年冬，林彪到上海報考黃埔軍校，填寫報名表時，改名林彪。“彪”是小老虎的意思，此后，林彪的身體居然真的變得強壯結實起來。他考入了黃埔軍校第四期，編入步科第二團第三連學習。但好景不長，幾個月后，即1926年10月4日，林彪黃埔軍校畢業，由中共武漢軍委分配到國民革命軍第4軍獨立團第3連任見習排長。國民革命軍第4軍獨立團就是在北伐戰爭中被稱為“鐵軍”的葉挺獨立團，1927年初，葉挺獨立團升編為國民革命軍第11軍25師。在與奉系軍閥的一次戰斗中，林彪憑機智、果斷，立下了戰功，被提升為第25師73團1營7連連長。

后來林彪所在的25師參加了南昌起義，在重新整編的25師里，周士弟擔任師長，林彪仍任7連連長。1927年8月3日，林彪隨南昌起義部隊撤出南昌，開始南下。部隊南下廣東后，林彪所在的25師歸第9軍副軍長朱德指揮。朱德發現林彪是個做大事的材料，1928年3月提拔林彪為二營營長。在敵我力量懸殊的情況下，每次打仗林彪都絞盡腦汁、苦苦思考，最后憑智慧，以少勝多而戰勝強大的敵人。1928年6月，第28團團長王爾琢在一次戰斗中壯烈犧牲，第28團是北伐時期葉挺獨立團的老底子，后補充了南昌起義、湘南起義的精干力量，全團1900多人，是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紅四軍中有名的“鋼鐵團”，1個團可以與國民黨軍1個師相抗衡。王爾琢犧牲后，毛澤東、朱德經再三思考，決定由28團1營營長林彪接任王爾琢的團長職務，這也表明了毛澤東對林彪軍事指揮才能的肯定，這年，林彪僅有21歲，在紅四軍中，他已經成為僅次于毛澤東、朱德、陳毅的第四號人物。再接下來，彭德懷率領平江起義的部隊來到井岡山，彭德懷的紅五軍與朱德、毛澤東的紅四軍勝利會師，從此，林彪與彭德懷成了毛澤東、朱德軍事上的左膀右臂，也揭開了紅軍歷史的新篇章。

長征途中，林彪又指揮不少戰斗，到抗日戰爭爆發，30歲的林彪患上了失眠的毛病，并且這個病伴隨他一生。據說1937年9月25日，林彪指揮平型關戰役時，又因為用腦過度，神經衰弱到了極點，失眠更加嚴重了，沒有辦法，還不到30歲的林彪就戴上健腦器。抗戰勝利后，中央命令林彪率領十萬人馬搶占東北，因為東北不是革命根據地，得不到當地民眾的支持，打起仗來連個抬擔架的人都沒有，在這樣困難的情況下，林彪的失眠癥更加厲害了。為了能讓林彪睡個好覺，醫生什么辦法都用上了，都沒有用，他難受的不行了，就自己看醫書，按書上的說法自己配藥吃，還是不行。據說，有一次他吃了自己配的藥后，半夜里發癔癥，腳上只穿著一只鞋就跑到冰天雪地里去了，幾個警衛員拖都拖不回來。因為長期失眠，后來林彪的病又發展到頭痛，而且頭痛越來越厲害，有時痛得直晃頭，沒有辦法時，他只好用一條小毛巾捂在頭上使勁揉。特別是1949年后，他被這個病折磨得徹夜難眠，后來林彪在解放戰爭時期的司機楚成瑞認真思考發現，當年打仗時，林彪坐在車上，車子在崎嶇不平的路上或者在田野里上下顛簸，普通人或許無法忍耐，但林彪卻睡得很香，于是就想出了一個辦法，找一輛車，用車顛林彪睡覺，而且專找坑坑洼洼的路面，車在上面跑時，就跟搖煤球似的。試驗了一次，林彪很滿意，認為找到了當年打仗時的忙碌感覺，果真解決了睡眠問題。以后，每天睡覺幾乎都要用車顛一趟。

一個剛剛派到林彪身邊的警衛員，到林彪家第一眼看到的是停放在院中的一輛摩托車。車是老式的，綠漆斑駁，警衛員猜測一定是有特殊意義的戰利品吧？最后才清楚這摩托車是咋回事！一天，林彪又犯病了，臉色白得嚇人，樣子苦不堪言，他兩手奮力捏著額頭，虛弱地喘息著，爬上了摩托車。這位警衛員按照林彪妻子葉群的吩咐，匆匆騎上摩托，以最快的速度發動機器。這時，坐在摩托車后的林彪用痛苦的呻吟聲說：“再猛些，再開快些，再快……”摩托車產生了猛烈地顛簸，十幾分鐘后，林彪的臉頰有了血色，最終恢復了常態。后來，有一段時間，林彪到杭州去療養。期間，他向工作人員提出“顛車”的想法，這就給工作人員出了難題了。因為找不到卡車，就是找到卡車，但在杭州也找不到北方的石子路。知道這個情況后，杭州的接待人員提出為林總設計一個電動顛床，為此他們還請來了一個工程師。最后，這個工程師用電動機、齒輪、皮帶等做成了一個幾噸重的床，整整裝了一屋子，一開馬達，床就轟隆隆地響起來，結果，林彪過來只震了一次，還不到3分鐘，就再也不來了。他認為這種震法與軍用卡車在路上猛顛的感覺是兩碼事。

吸毒緩解槍傷之痛

1937年9月25日平型關大捷后，林彪的一一五師從板垣師團丟棄的大量輜重中取得了大量的補給，團以上所有干部都得到了一件日本黃呢子軍大衣，師長林彪也不例外。林彪還從戰利品中挑了一匹戰馬，這馬是關外良種馬，馬的周身都是白毛，沒有一根雜毛，所以馬跑起來就像一道白色的閃電，因為喜歡這匹馬，林彪慢慢養成了遛馬的習慣。

1938年3月，林彪率部隊到呂梁山、太岳山脈，開辟了晉西抗日根據地。山區的春天，早晚多霧，而且霧很大，五步之外幾乎辨別不出東西。3月2日清晨，天降大霧，林彪穿著日本黃呢子軍大衣，出村去遛馬，不知不覺就進入了閻錫山部隊的防區。因為閻錫山的部隊緊鄰八路軍一一五師，而且閻錫山的部隊正和日本人打仗，所以他們在防區邊緣布置了警戒線，放了流動哨。帶隊的一個班長從濃霧中看見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而且身穿日本軍官的黃呢大衣，騎著一匹白色的洋種馬，正朝他們飛馳而來，他立即認定這是一位日軍軍官，就下令開了槍。槍聲響過之后，林彪從馬上摔倒在地，一粒子彈從他的前胸打入，洞穿了右肺葉，又從后背出來，嚴重傷了林彪的脊神經，落下了不少后遺癥。等閻錫山的士兵認出是林彪后，這時的林彪已經因失血過多，昏死過去。聞訊趕來的林彪的警衛員趕緊把林彪抬回一一五師師部，進行急救。閻錫山聽到消息，大為吃驚，親自帶著他的醫官前來為林彪會診，并表示要槍斃開槍的士兵。林彪表現出大將風度，并說士兵也不是故意的，保住了這個開槍士兵的腦袋。林彪受傷后，中央很多領導都來表示慰問，連蔣介石都發來了慰問電。后來，林彪回延安養傷，毛澤東騎馬三十里親自看望他，并一再叮囑他好好養病。當時延安醫療條件極差，醫院設在幾口破窖洞內，藥品大多是通過宋慶齡的關系艱難采購運來的。林彪在延安的醫院里，晚上大小便失禁，痛得不能入睡，那時在延安乃至國內其它地方的醫療條件都很差，能用來止痛的除了鴉片就沒有別的什么了。為了止痛林彪吸了不少鴉片，慢慢來竟上癮了。后來林彪不得不到蘇聯去治療。1950年，抗美援朝戰爭爆發后，有不少文章說，毛澤東本來打算讓林彪掛帥出征朝鮮，但卻遭到林彪的拒絕，林彪的借口就是他身體有病。有文章還說是林彪懼怕美國的先進武器裝備，被美國人嚇破了膽。其實也很有可能是毛澤東知道林彪有病，才放棄了讓林彪掛帥去朝鮮的想法。

怕風、怕水、怕光、怕冷

林彪在蘇聯治療期間，由于用藥不當，致使后來得了怕風、怕水、怕光、怕冷、高度神經衰弱的“怪”病，性情也變得暴躁和反復無常。解放戰爭時，林彪率領四野打完遼沈戰役、平津戰役后，揮師南下，部隊到達湖北老家時，剛好趕上桃子成熟的季節，據說正患病的林彪在漢口吃了兩個桃子后，又得上了拉肚子的毛病。從那時起，為了健康，林彪對水果幾乎就不碰了。

據派到林彪身邊工作的一個警衛員寫文章披露：他第一次見到林彪時，身材不高大，長得也不魁梧，清清瘦瘦，一臉病容。雖然人很清瘦，但是很有江南人的秀氣，如果再年輕一些的話，參加連隊的文娛晚會，最適合扮演姑娘。當時的林彪才40歲左右，但因為用腦過度，已經禿頂了。

據林彪的一位司機回憶，林彪的鼻子對一些氣味比較過敏，有一段時間，林彪住的房間是一間老屋子，因為屋子太大，里面就用木料做隔墻，分成幾個小單元。做隔墻的木料是樟木的，有異香味，林彪受不了，最后，只好請人把這些木隔墻拆掉了。但房子就變大了許多，屋子里就顯得冷了很多，但又不能燒火爐，因為煤的氣味更大，就只好安了一個電熱棍。

林彪生病時，吃飯、拉尿都在床上，因為怕光，所以在他的房間里就得掛三層窗簾，以防止光線闖進來。人走進林彪的房間，就好像進了漆黑的山洞，大白天林彪身邊的工作人員進林彪的房間都要打手電筒。為了防止手電筒的光線傷害了林彪，工作人員還要把手電筒用布蒙上。因為怕光，林彪的房間里只有一個臺燈，燈上面還蓋了好幾層布，只留一道縫是為了看體溫表用的，平時也不能開燈。

由于怕風，林彪要求工作人員離他遠一點，以防帶進風來，他還再三強調工作人員走路不能太快、太急，因為林彪住在城里嫌吵鬧，1953年6月，他搬到了頤和園里的翠云軒。因為那里到處都是水，所以蚊子就很多，為了防止給林彪打蚊子帶出風來，工作人員苦思冥想，最后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就是在長竹竿上用毛巾捆個團子，用它把蚊子一個一個地捅死在墻上。當時林彪的女兒豆豆正在上小學，每次來看林彪，林彪就讓女兒給他跳個舞蹈，因為林彪怕風，豆豆只能隔著窗戶，在門外為父親表演。

由于怕水，他幾乎不洗澡，連手都不洗，時間長了手上就長著厚厚的皸皮，工作人員就給他慢慢搓掉。他甚至聽到流水的聲響，就渾身發抖。林彪平吃東西時，就把手在沙發上擦擦了事。他還怕冷、怕熱，晚上睡覺時，工作人員要給他換三次被子：開始睡時，只蓋被罩；半夜時，要換成毛巾被；凌晨五六點時，又要換成毛毯。換的時候為了防止他凍著，就先把要換的東西卷成卷，放在他的脖子下，然后，一點一點地往下撤蓋在身上的東西，撤一點，放一點，直到撤下原來的，放完新換的。他每晚要解兩次小便，一般是21點左右一次，凌晨1點左右一次，都是在床上。

因為房間里老進不去陽光，又不通風，林彪睡的被褥就容易潮濕。為了讓林彪在床上躺得舒服些，工作人員就弄了兩套被褥，每天給他曬一套，到后來又增加到三套，如果遇上陰天，就把被褥放在爐子上烤一下。

為了治病，林彪去過蘇聯，國內、國外那么多專家都沒能把他病治好。最后，逼得林彪自己研究醫書，自己給自己開處方，一次，他吃了自己開的藥后，一下子竟然休克了。他還在民間廣泛搜集偏方，據說他甚至讓警衛員給他煉過丹，他不信西醫，常說西醫是騙人的。林彪病得最厲害的時候，他難受得拉著警衛員的手喊道：“好兄弟，幫幫我吧！”

性格孤僻不與人交往

林彪的性格孤僻，平時不與任何人交往，更不到別人家里去串門。延安時期，他的妻子葉群生下孩子后沒有奶水，葉群就讓林彪弄點奶粉來喂孩子。林彪回答說：“延安這么困難，怎么弄呀？”氣得葉群說他“呆”，還挖苦說：“比你官小的都能弄到，為什么你不能？”林彪只答：“人和人不一樣。”解放后，其他幾位共和國元帥都喜歡在一起湊熱鬧，他偏不湊。他住的院子每天都靜靜悄悄的，身體稍微好些，能起床，他就一個人在靜靜的房間里獨自踱步，給人的感覺是要永不停歇地走下去，同時嘴里念念有詞，念到一定程度后，他會寫在紙上，然后繼續念一會兒，又把寫好的紙揉成一團扔掉，重新拿張紙再寫。就這樣他日夜不停地想想念念、寫寫揉揉，有時還獨自發笑。所以在林彪的生活里最主要內容是沉思，為此鄧小平不止一次他說過：我佩服林彪的沉思和寡言。

生活中，林彪從來不與別人開玩笑，據他身邊的人回憶，林彪一生只說過一次笑話。解放戰爭時期，秀水河子戰斗結束后，在撫順召開東北局會議，在飯館吃飯時，林彪講了一個笑話。笑話的內容是一個蘇聯人和一個中國人的對話。蘇聯人：“喝酒嗎？”中國人：“不。”蘇聯人：“抽煙嗎？”中國人：“不。”蘇聯人：“嫖女人嗎？”中國人：“不。”蘇聯人：“那活著有什么意思。”林彪講的笑話并沒使在場的人發笑，但這是林彪一生講的唯一的一個笑話。

在飲食上，林彪是粗茶淡飯，當年，王淑媛曾經照顧林彪一家的日常生活，諸如做飯、洗衣服、打掃房間等。據王淑媛回憶：林彪的飲食十分簡單，主食有麥片粥、玉米粥、饅頭等。吃饅頭時，林彪總是先把饅頭皮剝去，然后切成幾片，用開水泡著吃。副食最常吃的是用開水燙過的大白菜葉，不加油鹽。其中一個菜在林彪的飲食中是固定的，那就是黃豆：有時是煮著吃，有時是炒著吃，有時是炸著吃，有時是豆腐。不但飯桌上頓頓有黃豆，平時林彪也愛抓著熟了的黃豆吃，來客人，他首先端出一盤黃豆來招呼客人。偶爾工作人員也會給林彪弄個魚頭湯之類的，但不能太復雜，如果太復雜了，他就會批評說：“你們又在搞浪費！”因為怕水，林彪平時不喝水，因為拉稀，林彪也不吃水果。日常生活中，林彪不吸煙、不喝酒。

林彪不愛玩，什么嗜好也沒有。唯一有點興趣的就是跳舞。解放戰爭時期，一次，蘇聯駐哈爾濱總領事館舉辦舞會，林彪應邀參加了那次舞會。舞會上，一個蘇聯女人嫌林彪個子矮小，一臉病容，是一個“三等殘廢“，拒絕了林彪的邀請，弄得林彪狼狽極了。總領事見狀，大發雷霆，把那位高傲的女同胞臭罵了一頓。從那以后，林彪舞就跳得更少了。

林彪的業余愛好就是看書，他看的書多是軍事和哲學方面的，而且看的很認真，書中許多處被他用紅藍鉛筆畫得溝溝道道的。另外，因為健康的問題，林彪非常喜愛看醫學書籍，尤其是中醫學方面的書籍，而且是邊學邊用，自己給自己開藥方。有一次，他病得不行了，就讓秘書去買點砒霜來，他要用砒霜來以毒攻毒，為此他險些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