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背感

德琨若魚

車載電臺里的播音員勸大家趕緊賞櫻花，說到“花期很短”時，我正盯著前面快翻紅了的信號燈，在女兒鼓勵的“快沖呀！”喊叫中，緊張地轟了一下油門。買這輛車的時候，銷售員夸該車動力強勁，加油時會給人推背感。這個路口綠燈時間太短，如果過不去，今天肯定遲到，然后就會收到老師發來的提醒短信，又要在手機前低頭哈腰地請老師原諒。在推背感的簇擁下，我們在黃燈最后一眨眼時過去了，兩人一陣歡呼，隨即，我板下臉：“天天害得你媽我死這么多腦細胞！明天再晚起床，我絕不等你了！絕不！”我踩了踩剎車，看到女兒頭雞啄米似地往前沖了一記，我心里平衡了點。

春節回鄉在機場排隊托運行李，蛇形隊伍盤旋了若干圈，密密麻麻的人和行李，真擔心錯過飛機。腳后跟時不時被后面的行李車撞一下，便回身翻個白眼：身后一男人。只要前面隊伍有蠕動的跡象，他便跟進兩步。這下可把我的腳后跟撞痛了：“喂，別跟這么緊呀……”他回翻了我一個白眼。結果在轉彎的時候，他一貓腰，從紅色隔離帶下鉆過去了，這樣活活地比我超前了一列。“媽媽？！”女兒委屈地看著我，我能怎么辦？這是人品問題，心里惡毒地說了句：“急著去投胎嗎？”但腳步卻往前跟緊了些，行李車也撞到了前面美女纖細的腳后跟，她回身看了我一眼。“哦，對不起……”我不得不說。

因為技術不精，擁有強勁動力的汽車很少表現它的推背感，倒是時時被其他車子加塞進來，及時踩剎車避免追尾倒是我練就的本領，女兒也常有雞啄米的姿勢。放學路上，女兒說：“媽，老師說好多同學都報了升高中的自主招生，我呢？”我感到一陣波濤涌來，因為沒有防備而有些踉蹌。“我們不是說好嗎，就裸考。自主招生考的東西都超前好多，不要去湊熱鬧。”說是早說好了，但別的同學撲騰騰掀起的氣流總會推著你往前緊兩步。“我們不要打亂了參加中考的節奏，你的學習沒有超前，去自招只是陪葬，還會承受被淘汰后的挫敗。”女兒安心了：“媽，開一下收音機。”

黃昏時的電臺有搶加油卡的節目，男女主持人和打進電話的嘉賓調侃著：“10升、0升、5升……”大家搶呀，搶到油便開車去看櫻花吧：“花期很短……去顧村、去同濟、去日本…….哈哈，恭喜你，你搶到30升。”女兒又眼紅了：“媽，手機給我。”“不是說過了嗎，好好讀書，找個好工作，有的是買油錢，搶什么搶…….”

女兒在一片喧嘩聲中安靜了，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