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的那個洞

張斌

格里格耶·羅琴科夫博士，現(xiàn)身洛杉磯，本身就極像是“冷戰(zhàn)”題材大片中的劇情。去年11月，羅琴科夫辭去俄羅斯反興奮劑實驗室負(fù)責(zé)人的職務(wù)，當(dāng)時他面臨的指控是銷毀1400份俄羅斯運動員的尿樣，以干擾世界反興奮劑組織調(diào)查，試圖幫助俄羅斯逃脫興奮劑“舉國體制”的惡名。半年后，羅琴科夫沐浴著洛城陽光，告訴美國媒體，之所以奮不顧身逃離祖國，皆因生命安全已經(jīng)難保。

日后如果真有一部電影來展現(xiàn)新“冷戰(zhàn)”之興奮劑疑云的話，故事的開篇興許會是俄羅斯反興奮劑委員會首任主席以及前任主席2月先后離世，羅琴科夫似乎聽到了死神的腳步聲就在左近。美國媒體小心翼翼地給了羅琴科夫一個稱謂——自我放逐者，意在表白美國政府與此無關(guān)，而這位俄羅斯人來美后披露的一切，則對新“冷戰(zhàn)”中交鋒雙方太具有實在的震撼感。簡而言之，俄羅斯政府體系化地參與到了興奮劑丑聞之中;索契冬奧會中，包括15位獎牌得主在內(nèi)的幾十名俄羅斯運動員的尿樣曾經(jīng)被神秘地替換掉，其操作手法絕對是《諜影重重》級別的。

羅琴科夫?qū)⑺髌醵瑠W會中俄羅斯的興奮劑運作體系比喻為“像瑞士手表一樣精密準(zhǔn)確”，他們?yōu)槎砹_斯運動員研發(fā)了最新的興奮劑供俄羅斯運動員服用以提高運動成績，賽后還要抹除掉興奮劑痕跡。“人們在慶祝奧運冠軍誕生，而我們則處于快發(fā)瘋的境地，忙著調(diào)換他們的尿樣。你能想象奧運會是這么舉辦的嗎？”羅琴科夫說。

在美國電影制片人的鏡頭前，羅琴科夫足足說了三天的時間，他的表達(dá)將成為一部關(guān)于興奮劑題材的紀(jì)錄片中最有殺傷力的內(nèi)容。索契冬奧會前，羅琴科夫得到的指令是，一旦哪位運動員獲得了獎牌，那就必須調(diào)換尿樣。冬奧會期間，時近子夜，俄羅斯奧委會的一位官員會與羅琴科夫仔細(xì)核對名單并發(fā)出指令。

興奮劑檢測中心的124房間用來放置興奮劑尿樣，得到指令后，羅琴科夫和同事們在黑暗中點亮一盞孤燈，找出需要替換的尿樣，挪至墻邊，低身打開墻上的一個塑料蓋子，將尿樣送至隔壁125房間，一個不起眼的儲藏室。隨即，尿樣被轉(zhuǎn)移至旁邊大樓內(nèi)，俄羅斯特工部門要施展超高本領(lǐng)，打開尿樣瓶的機關(guān)鎖。鎖住尿樣瓶的裝置由瑞士公司研發(fā)，一般人除非破壞瓶體，否則無計可施。特工部門功力不凡，將運動員幾個月前的干凈尿樣瞞天過海替換了問題尿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回實驗室。

莫斯科反興奮劑實驗室前負(fù)責(zé)人羅琴科夫博士

這夠刺激吧，拍成電影才算過癮。羅琴科夫透露，之所以如此操作，皆因舉國上下都有“獲勝的巨大壓力”，而這壓力來自誰，不言自明，包括越野滑雪和雪橇金牌得主在內(nèi)的多位俄羅斯選手的尿樣被從墻上的那個洞送到了特工的手中。在索契，俄羅斯總共獲得33塊獎牌，超越美國。

羅琴科夫在美發(fā)聲后，俄羅斯政府第一時間出面予以否認(rèn)，稱所有事關(guān)興奮劑的指責(zé)都是“毫無根據(jù)的”，沒有實在的證據(jù)鏈，只靠一個人的表述，實難成立。至于說國家行政體制下的興奮劑服用則被重點否認(rèn)。羅琴科夫神秘到美，此時猛烈爆料，無疑具有極大的殺傷力，國際奧委會和世界反興奮劑委員不可能坐視不問，反俄勢力只想坐實一件事情：這是一個骯臟的興奮劑國度，里約奧運會必須將其拒之門外。如果羅琴科夫所言真實，那么通向特工世界的墻上的那個洞，讓俄羅斯體育帝國大廈將傾。新“冷戰(zhàn)”，就是如此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