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法案寫在牛皮上

騰龍

英國議會通過的每一項法案，原始文件都會一式兩份寫在特制的牛皮上。一份保存在國家檔案館，一份留在議會大廈內的檔案庫存檔。這樣一項傳承了數百年的傳統，使得現存的法案多如牛毛，牛皮文件不計其數。僅舉一份大家熟知的法律文件《大憲章》，保存的一份牛皮原始版上的日期是1297年10月12日。

前不久，英國議會上院通過一項決議，要用A4白紙替代牛皮作為存檔文件的印制材料。決議一出，輿論嘩然。大家“嘩”的不是在21世紀的英國，議會通過的法律文件原本居然仍記錄在牛皮上，而是牛皮與白紙，孰優孰劣。

牛皮當紙

記錄英國議會通過的每一項法案所使用的材料，英文是vellum，中文都把它翻譯成“牛皮紙”，但這是非常誤導人的，因為它跟紙不沾邊。vellum的詞源來自法文的velin或veelin，就是英文中的veal，小牛犢的意思。

vellum一般是取自小牛大腿部的皮。它的制作過程相當耗時而復雜。首先要把牛皮放在石灰水中浸泡、揉搓。石灰水使得牛皮上的毛孔膨脹，便于清除牛毛和皮下脂肪。在清除脂肪和牛毛時，需要使用一種專門的被稱作“scudder”的彎刀。人們用scudder反復刮擦牛皮后，要將牛皮繃在一個特制的木框上抻拉、揉搓，最后自然晾干。山羊皮、鹿皮也被用來制作vellum。但古典主義者堅稱，只有用小牛皮制作，才能稱作vellum，用其他皮只能稱parchment。而古典主義者眼中的至尊精品，是用牛的死胎的皮制作的vellum。

紙代牛皮

英國議會貴族院（上院）的“老爺們”決定用紙替代牛皮記錄文件，不是出于與時俱進的激情，而是迫于囊中羞澀的無奈。英國議會上院說，用檔案紙替代牛皮，每年至少可以節省8萬英鎊。經費裁減，也讓貴族老爺們的錢柜吃緊。

上院的決定讓很多人不高興。反對者說，紙張一般最長的保存壽命是500年，而vellum的壽命至少在千年以上，而且牛皮比紙耐水火、防撕扯，更安全。

這時，內閣辦公室表態，繼續保留用vellum記錄法案的費用，可以從內閣辦公室的經費中支出。上院立刻接過話說：“如果內閣辦公室愿意出錢，議會通過的法案當然可以繼續寫在牛皮上。”

內閣辦公室發言人漢考克說：“用牛皮記錄議會法案是一項百年傳統。面對一個瞬息萬變的世界，我們應該保護這項偉大的傳統。”

數字與虛實

爭吵中，還有一種觀點：用牛皮也罷，用紙也罷，你們都沒說到點子上。這“點子”是什么？數字化。都到了數字化時代了，什么紙呀，牛皮呀，都不用，全數字化存檔了。

的確，如今從大英圖書館到地方政府辦公室，書籍、文件、檔案，都數字化了。

但是，你或許有所不知，英國所出版的每一本書、每一期雜志和每一份報紙，在大英圖書館里都仍保留一份實物。這是英國的一項叫作“依法儲存”的法律要求。

而且，自2013年起，網站、微博、激光碟和電子雜志的保存也納入這項法律的涵蓋范圍。

為什么？因為數字化技術只有短短幾十年的時間，其安全性和保存能力還沒有像紙張和牛皮那樣經過時間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