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雙眼睛

毛一昌

作者、編者、讀者，是每本雜志通常經過的三雙眼睛。然而，唯獨《故事會》，在這個常規的閱讀流程中，還加進了“第四雙眼睛”，這第四雙眼睛就是張道余先生和我。

從1997年秋開始，我們應《故事會》編輯部邀請，審讀每期的“長條樣”。所謂“長條樣”，說白一點，就是每期的責任編輯準備編發的樣稿。具體的操作方法是：責任編輯把待發稿件用快遞寄給我們，給我們兩三天時間，然后與編輯部成員一起，對每篇稿件逐篇“過堂”進行核審。當然，首先發言的是“第四雙眼睛”。

毋庸懷疑，這些已經過三審的待發稿件，應該說都是有相當質量的，否則，它們也過不了三審關。但《故事會》編輯部卻這樣認為：有相當質量，并不一定完美，何況“百密”還有可能“一疏”呢！事實果然如此，在長期的實踐中，確實在每一期的“核審”中，總有一兩篇稿件被無情地“剔”了下來。

比如，最近一期的“3分鐘典藏故事”欄目中，有一篇待發稿件叫《拍賣一個吻》，故事講的是美越戰爭期間，美國一家著名的拍賣行受好萊塢委托舉辦一場晚會，其間將募集拍品，進行現場拍賣，拍賣所得寄往越南，慰勞前線的美軍將士。可是由于當時美國民眾反戰情緒高漲，竟沒有一個拍賣師愿意接手這活。就在這時，一個叫卡塞爾的年輕拍賣師自告奮勇站了出來。有朋友勸他，大家都反對這場戰爭，沒人捐贈，你拍賣空氣啊？卡塞爾卻信心十足，堅持要干。果然不出眾人所料，晚會氣氛沉悶，直到快要結束，沒有出現一件捐贈拍品。正當舉辦人覺得收不了場的時候，卡塞爾來到臺中央，微笑著問：“誰是今晚最漂亮的女主角？”觀眾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了一位女明星。卡塞爾走到女明星跟前，與她嘀咕幾句，然后高聲說：“今天晚上我要拍賣這位漂亮女明星的一個吻，只需一美元，請問有愿意的嗎？”結果，有人響應，拍出了這個吻。從此，卡塞爾一舉成名。作者最后的評述是：成功，就是在別人退縮的時候勇敢地站出來。

說實話，就故事而言，它具有較強的可讀性，解決問題似乎還包含著智慧。但細究一下，它的立意卻大可質疑：拍賣師雖然成功了，卻站在了反戰的對立面。經過討論，達成共識，最后把它撤了下來……

時光匆匆，參加每月兩次“核審會”的日子已近二十年了，這似乎已是我生活中的一個重要部分。與其說這是負擔，還不如說這是一種享受。因為日積月累，它使我對“故事”這一我所鐘愛的文藝樣式，了解得更為深入，對它的藝術特點把握得更為精準。

我很自豪我是《故事會》的第一個“讀者”——當它還未油墨泛香時，我已提前兩個月遍讀它的全文，包括每一則笑話和壓軸的中篇。

我不是編輯部的在編人員，但我自認為我是《故事會》的一員，因為我已“嫁”給《故事會》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