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倫過節成瘋

英國的天氣常常成為世人嘲笑的對象。冬天從每年的9月開始，到第二年的8月結束。說是玩笑，英國人卻不覺得可笑。他們對天氣的抱怨更直接：夏天一個星期，春天兩個月，秋天三個月，剩下的都是冬天。

我在英國待久了，也開始喜歡談論天氣，它莫名影響著人的情緒，烏云密布、陰雨不斷讓人心情糟糕。英國節日多，我猜大概和天氣有關，過節吧，免得郁悶。問題是節日下雨怎么辦？照辦。在英國，你的出行計劃和下不下雨無關，誰能不出門啊！

盡管愛過節，但除了傳統節日之外，英國人基本不在2月份搞大眾節日，實在太冷。而且復活節之后，各地各種節日會相繼出現。但毫不起眼的小鎮切瑞頓劍走偏鋒，在2月份搞了個燈光節出來。

切瑞頓與我現在居住的小鎮佛克斯同相連，并受其管轄。切瑞頓住著很多尼泊爾人，平時走在大街上，你會有種錯覺，似乎是在尼泊爾的某個地方呢。

英國的小鎮都很安靜，居民多是些退休在家的老人。我們的鄰居就是一對退休的老夫婦。第一次相遇，女鄰居珍妮就很熱情地和我們打招呼。珍妮是那種很普通的英國村里人打扮，總是安靜地待在家里，我們私下稱她珍妮大媽。大媽人很好也很有禮貌，會把她烤的蛋糕送給我們品嘗，也會在夏天的時候邀請我們去她家花園喝茶。

2月的一天，珍妮大媽提示我，這周末切瑞頓要舉辦一個燈光節。

剛來英國的時候，看英國人過節，基本上延續著在國內時的觀看習慣。看著看著就明白了，很多節日注重的是群眾的參與感。節日之時，主辦方的工作人員會積極主動邀請居民參加。

原來，地方舉辦的各種節日，包括圣誕節街道裝飾，平時街道上的路燈等等，都是居民的錢。自己花錢辦節日，自己再不興奮點兒，豈不是讓其他鎮上的人笑話。再說了，自己的節日自己不參與，豈不是虧大發了。

我多處強調“自己”一詞，是有原因的。在英國，你交了稅之后，你會清楚知道自己繳納的每一分稅錢用到了什么地方。如果在公共事務中，政府工作人員需要加強某項服務，或者辦某節日需要擴大規模，或者要增加個什么節日。除了能夠拉來贊助的節日之外，花納稅人的錢，必須經過納稅人同意才行。這樣一來，如果白天路燈還亮著，你會覺得浪費。夜晚燈光太多，你會覺得來年你的稅費會上漲。這個村子是你的，這個小鎮的一切公共事務也是為你的。

2月27日，小鎮切瑞頓的燈光節開幕了，為期兩天。

開幕當晚，陰天，氣溫大約零上4度左右。走在街道上，可以感受燈光藝術家們想通過燈光向公眾傳遞信息的意愿。可惜我不太懂，只能用獨一無二來形容。別以為燈光節都是耀眼奪目那種。宣傳冊上也說，可以欣賞的燈光藝術只有29處。估計是春天近了，小鎮上的節日會增多，這個寒冷中的小節沒太多閑錢操辦吧。

切瑞頓是英國東南部通往倫敦的交通要道，小鎮邊上便是著名的英吉利海峽隧道佛克斯同入口處。按理說，這里本應該經濟繁榮。街道兩邊都是店鋪，但并不熱鬧。節日期間聚集了不少人，本是個賺錢的好時機。可很多店鋪都關了門，難道去賞燈？有幾家開門的，是中國、印度外賣店和土耳其烤肉店，里邊的顧客真不少。

值得一贊的是小鎮上的教堂，全部開門迎客。教堂里放著音樂，還有燈光藝術家放映燈光藝術。每個教堂都提供免費咖啡、熱茶以及小點心。天冷心暖，燈光的好壞已不是重點。

我見到了珍妮大媽。她是節日服務人員，站在街口維持秩序，熱情地招呼著來往人群。后來聽說，珍妮大媽曾是本地市長，退休后仍然熱衷給大家幫忙，為本地人民服務。

喝完一杯免費暖茶，我順著音樂節奏，在大街上跳了幾段舞，哼了幾首歌。在燈光下，做了幾個屬于自己的形體藝術，路過街口的時候和珍妮大媽打了個招呼，道聲辛苦，然后回家。珍妮繼續在寒風中工作。

佛克斯同原本是個繁華的小鎮，英吉利海峽隧道開通之后，游客突然減少，許多國際公司和大型娛樂項目撤離。小鎮工人失業率上升，靠政府救濟的窮人劇增。貧窮衰落怎么辦？英國人心大，過節玩兒吧！于是，5年前，我們每年夏天從5月份開始過節，直到10月份。然后，小鎮就進入圣誕節購物期。

從去年開始，佛克斯同增加了一個漁人節。是漁人節，不是愚人節！正經八百地說是：在佛克斯同海港舉行為期兩天的佛克斯同漁船節。今年是第二屆。

村里邊過節，終究不像在城市人多，人少有人少的好處。就好像自己家里過節，自己請來娛樂團體為自己表演一樣。確切地形容就是沒啥觀眾。即便沒觀眾，樂隊也表演得非常賣力，面對著大海，咿咿呀呀地唱個不停。

英國人過節簡單，只要你豎起節日的牌子，很多人自愿來此獻藝。

除了樂隊，還有流浪藝人不受束縛的展示，只要你愿意，隨時可以加入，大家一起歌唱，一起舞蹈。不收錢，只助興。

佛克斯同還有個著名的節日叫三年一度的佛可斯同藝術節。據我理解，這是個以讓人崩潰為目的的邊緣藝術節。舉個例子，藝術家在兩個大鐵柱子之間，掛了個鐵鈴鐺，叫做在英國歷史間插入一個空隙。名字很藝術，東西嘛，我實在看不出藝術在哪里。

藝術節上的每一件藝術作品，都有它的解釋和創作思想來源。對藝術品的理解每個人腦洞開的方向不一樣。

但埋金條這種，實在超出我腦洞容量。這個創意來自一位德國藝術家，他的作品就是在海港內埋下30根金條。藝術節開始的時候，BBC做了現場報道，一下子吸引了大量的人來此淘金。

真的有金條，價值一萬英鎊。瘋了……

海水漲潮期間都沒能阻擋人們掘金的熱情。大家帶著各種工具，紛紛行動起來，挖金條，誰挖到就是誰的。

說實話，我也被這件藝術品吸引了，在海港內轉悠了老半天，也沒看到金條的影子。這東西要靠運氣啊。

經濟不景氣過節玩，獲了獎英國人民也過節。前幾天，俺們大沙門村就過了個節——海邊沙灘節。

這個節是為了慶祝俺們村的海灘獲得英格蘭最佳海灘稱號。英國有很多沙灘，為什么我們就能獲獎呢？理由很充分——我們的海灘很干凈！

沙灘節延續下來了，這幾年我們都在慶祝。今年準備放些煙花。這個花銷當然是咨詢了村民，并討論通過認可的。所以，如果《當代工人》的讀者來英國，我可以請你賞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