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走廊爭論未減“巴鐵”成色

本報駐巴基斯坦特派記者　徐偉　本報特約記者　丁雨晴　本報記者　張倍鑫

提起巴基斯坦，中國人通常會想到“巴鐵”一詞。中巴如今是全天候的戰略合作伙伴，各領域的來往愈加密切，正在建設的中巴經濟走廊無疑是最好的見證。這是一項令兩國都能受惠的大項目，對于能源短缺、工業技術較為薄弱的巴基斯坦來說，更是發展經濟的難得機遇。不少西方媒體對中國向一個鄰國投入巨資感到羨慕，認為其能夠讓巴基斯坦走向繁榮。一年多來，《環球時報》記者有幸在巴見證一個又一個合作項目的啟動和實施，與此同時注意到巴國內出現了一些反對或不看好“走廊”建設的聲音。有研究南亞問題的中國學者對《環球時報》表示，這類聲音在巴國內是個別現象，其觀點站不住腳，因為“給當地民眾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是中方的初衷，推進走廊項目是巴從上到下的國家共識。”

“從高山到大海：一個中國構想，一條巴基斯坦走廊”

“從高山到大海：一個中國構想，一條巴基斯坦走廊。”去年10月，美國《華盛頓郵報》中國分社社長西蒙·丹尼爾在與他人合寫的文章中描述道：在巴國北部，已經可見“走廊”的輪廓，一條公路在大山、冰川和巖石聳立的峽谷中逶迤穿行。在距中國邊界幾英里的大山里，44歲的默罕默德·努正沿著中國修建的一段喀喇昆侖公路放羊。他說，他每走一步，都感覺在走向未來。“中國人無所不能”，32歲的拉馬贊·阿里說，“他們建造的一切都在惠及民眾。”

西蒙·丹尼爾所關注的正是中巴經濟走廊。2013年5月，中國提出“中巴經濟走廊”倡議，同年7月合作協議正式簽署。去年4月，兩國領導人見證了51項雙邊合作文件的簽署。

去年6月，《環球時報》記者探訪位于旁遮普省的真納太陽能工業園，園內有中國企業承建的100兆瓦太陽能光伏發電項目。電站負責人對記者說，項目自去年全部建成后一直安全運轉，截至2015年底，累計為當地輸送1.2億千瓦時清潔電力。同樣位于工業園的一個900兆瓦光伏項目，總投資額逾15億美元，計劃于2016年全部建成。

今年1月，在伊斯蘭堡50多公里外的吉拉姆河畔，中國公司承建的卡洛特水電站主體工程開工。這是中巴經濟走廊首個水電投資項目，建成后每年將為巴提供逾31億千瓦時的清潔能源。

在交通領域，5月6日，卡拉奇至拉合爾高速公路（蘇庫爾至木爾坦段）在信德省蘇庫爾市舉行開工儀式，這是中巴經濟走廊最大交通基礎設施項目，標志著走廊交通基礎設施領域合作取得重大進展。除此之外，在中巴經濟走廊框架下，雙方還確定海爾—魯巴工業園二期、瓜達爾自貿區等項目。

英國路透社4月底的一篇文章稱，中國的基礎設施項目潮水般涌入巴基斯坦。例如，瓜達爾小鎮曾是地球上被人遺忘的天涯海角，但過去幾年來，這個一度昏昏欲睡的漁民小鎮已經在建設大潮中崛起。報道稱，中國承諾在巴基斯坦投資460億美元，遠超美國對全世界的年度援助總額。這是迄今北京對單一國家的最大規模承諾。

不少分析認為，中巴在經濟發展水平、資源結構、地緣政治上具有突出互補性，所以，幫助巴基斯坦符合中國的整體經濟戰略利益。對于巴基斯坦來說，從一開始，對走廊項目的支持和擁抱就是一邊倒。至今亦然。

5月14日，巴總統侯賽因在信德省視察時表示，中巴經濟走廊有望將巴基斯坦轉變成為區域貿易樞紐。巴媒體還提到，巴政府認為，中巴經濟走廊能夠帶來基礎設施和能源等領域的巨大改善，將改變巴國的經濟命運。

為什么出現爭議？

巴國內并非鐵板一塊。從2014年上半年開始，巴反對派指責聯邦政府擅自將走廊規劃從西線改至東線，并發動了一場抗議活動。去年5月，巴召開全體政黨會議，會議建議聯邦政府優先實施走廊“西通道”。但相關爭論依然存在。

雖然有地域和黨派以及民族利益之爭，巴國內在走廊建設問題上是有共識的。據巴《特快論壇報》8日報道，開普省警方日前拒絕向建設走廊框架下哈維連至塔科特段公路的中國工程師提供200名警察負責安保，原因在于該省對相關項目有“保留意見”。10日，巴計劃發展部部長伊克巴爾在同該省議會代表團舉行會晤時，緩解了開普省領導對于“西通道”的擔憂。

據巴《新聞報》15日報道，開普省議會議長阿薩德·奎瑟爾已要求巴政府在該省廣泛開展經濟走廊建設。巴反對黨正義運動黨并不反對東部旁遮普通過經濟走廊建設實現發展和繁榮，但開普省人民同樣希望享受走廊建設帶來的福祉。

巴媒體上也有爭論。巴《每日時報》11日的一篇專欄文章分析稱，走廊帶來的巨額投資能夠給巴基斯坦的基礎設施和就業等創造新的機遇，但巴政府認為走廊是“游戲規則改變者”，部分巴方官員希望通過走廊建設來徹底消除貧困、通脹、失業以及稅收等經濟問題的想法，不切實際。文章呼吁政府注重發展教育和完善體制，以實現長期發展。

《巴基斯坦觀察家報》15日寫道，巴基斯坦的“盟友”也對巴提供了價值數十億美元援助，但其影響是難以直觀感受到的，因為這些國家也能發現，他們提供的援助并未使用在能夠給巴基斯坦人民生活帶來改變的領域，例如基礎設施、能源和教育等。但正是在這些領域，中國政府已經表達了將投入巨額投資的承諾，這就是為什么中巴經濟走廊被稱為“改變游戲規則”項目的原因。

據美媒去年底報道，美國國會研究局的數據顯示，過去13年來，美國約為巴基斯坦提供105億美元的經濟援助和76億美元的安全援助，美軍還為巴基斯坦支持在阿富汗的反恐戰爭支付130億美元的巨款。但美國對在巴修建大壩、電廠、鐵路、公路、橋梁等不感興趣。

巴《特快論壇報》11日的一篇文章則比較偏頗。該文稱，走廊建設涵蓋巴眾多領域，將給巴工業造成不利影響。巴商業理事會2013年的研究結論稱，《中巴自貿協定》自2007年實施以來，巴并未從兩國自貿區中受益。文章還稱，巴現政府對于借助經濟走廊實現其政治野心的關注，高于國家利益。

據了解，巴輿論中類似言論還有：認為本土企業將遭中企毀滅性打擊；指責走廊項目缺乏透明度，存在腐敗現象，中標的多是中國公司；以及只會讓中方受益，巴方承擔巨大債務負擔等。

社科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副研究員劉小雪接受《環球時報》采訪時說，巴媒體中反對走廊建設的聲音是個別的。對大項目不夠公開透明的指責，中國企業在斯里蘭卡等亞洲多國遇到過，在一些實行民主體制但司法不很健全的國家，反對派常以此指責政府與他國簽署的工程協議。而我們企業遵守法規，按照正常的程序投標。

劉小雪說，自貿區實施以來，巴中貿易逆差的確擴大，但逆差不等于沒有從中受益，何況貿易逆差不僅存在于巴中間，也存在于很多其他國家和中國間。巴中兩國政府所做的正是為避免逆差擴大威脅貿易可持續性，而“走廊”能夠長期改善巴“造血”機能、平衡貿易逆差，也能幫助解決當地就業。中國企業全盤進入，既幫助巴修基礎設施，也幫助它建立完整的制造業和工業體系。

事實上，不少國際媒體都認為走廊是巴發展的難得機遇。路透社稱，西方應謹慎地歡迎中國在巴巨額經濟投資活動，因為這有助于巴基斯坦穩定，對所有國家都好。《華盛頓郵報》稱，分析人士表示，中國的投資代表著一個正蓄勢待發以重新實現經濟增長的重大契機。中國的投資建設不僅彌補巴電力缺口，還有望使巴經濟增速在2018年達到7%。

別忘了，巴基斯坦有近2億人口

中國改革開放論壇戰略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南亞問題專家馬加力對《環球時報》記者說，在巴基斯坦，長期以來，對華友好的觀念深入人心，這是主流。巴個別媒體的不滿，比如中巴自貿協定實施以來巴沒有獲得好處的說法，明顯不負責任，姑且讓它去說。一個國家那么大，有約2億人口，政治、民族關系很復雜，出現一些異議聲音不足為奇。

《巴基斯坦觀察家報》15日稱，巴政府密切關注中巴經濟走廊的建設，盡管面臨一些巴國內地方因素和外國勢力制造的阻礙，但巴政府對走廊建設這一歷史性任務充滿信心。走廊為巴帶來高達460億美元的巨額投資，涵蓋國家經濟社會全方位、根本性發展的各個方面。推進中巴經濟走廊是巴國家共識，“麻煩制造者”的陰謀不會得逞。

據《黎明報》報道，巴旁遮普省警察部門宣布，已完成招募4000名安全警員的過程，這些警員將用于保護在該省參與項目建設的中國專家。當地警方官員表示，為中國參加中巴經濟走廊建設的人員提供安全保護，符合巴國家利益，旁省警方為此將不惜任何代價。

14日，巴總理謝里夫在會見一個中國代表團時，將中巴經濟走廊視作巴中兩國根深蒂固友誼的見證。巴計劃發展部部長伊克巴爾重申，巴政府承諾會及時完成走廊框架下的所有項目。

劉小雪表示，巴中經貿往來更密切，產生些雜音很正常。從巴政府、憲法等看，巴方將走廊視作難得的發展機遇，這是絕對肯定的。對于一些反對聲音，我們不必太當真，但也要警惕和規范自己的行為。中國企業“走出去”這么多年，要吸取過去的經驗教訓，不要在跟“鐵哥們”的交往中犯錯誤，既要以正常、平等心態對待，互相尊重理解，也應多從對方角度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