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美
我們班經常采用比賽的方式進行識字,這次是兩組同桌之間的競爭。同桌兩人都能做到讀音正確、聲音洪亮,將被評為優勝同桌,兩人各獲得一枚獎章。如果一人讀錯,兩人都得不到獎章,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比賽結束,當我公布完獲勝方的一剎那,我發現任玉欣變了臉,拳頭雨點般砸向同桌劉夢雨,她在責怪劉夢雨在比賽中沒有發揮好,致使得兩人沒得到獎章。
看到這一幕,我怒氣沖沖地對她說:“任玉欣,你這是做什么?輸了就是輸了,你為什么打同桌?比賽輸了,有沒有你的原因,剛才你倆認真準備了嗎?你要為你的行為道歉!”
你看她,撅著嘴,瞪著眼,不服氣地望著我,臉上清清楚楚地刻著一句話:“我沒錯,我憑什么道歉!”
見她無動于衷,不知悔改,我非常失望??紤]到不能耽誤其他學生上課,我最后嚴厲地警告了她一句:“我非常生氣!下課后你給劉夢雨寫一份道歉信!”只聽她嘟囔了一句,不知道說了什么。
下午,蘇一諾拿來任玉欣的道歉信讓我看,只見上面寥寥草草寫了兩行字:“我同桌簡直太笨了!我教訓她是為了讓她長記性!”這時蘇一諾悄悄對我說:“老師,上午你說你非常生氣的時候,任玉欣說她還非常生氣呢?!边@個任玉欣簡直太任性了,我肚子里氣鼓鼓的!但是理智告訴我生氣解決不了問題,我知道此時找她肯定也沒有什么效果,何況劉夢雨生病請假了,還是緩緩再處理吧。
不過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春風化雨地告訴她與人為善,如何潤物無聲地讓她處理好同桌關系?如何讓她倆握手言和?但一直沒想出什么好辦法。
幾天后,我一進教室,發現劉夢雨回來了,任玉欣眼圈紅紅的,像是哭過。我問什么原因,學生七嘴八舌地說,劉夢雨剛來,任玉欣就打她。我更加奇怪了:“任玉欣打劉夢雨,哭的應該是劉夢雨啊,任玉欣怎么還哭了呢?”不問還好,一問,任玉欣旁若無人地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跺腳拍桌子。
見她哭得這么傷心,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有委屈,但她哭得這么起勁,現在解決問題也不是時候,于是我決定先上課。幾分鐘后,她漸漸平靜下來。下課后,我把她叫到外面談心,關心地問她為什么哭?她委屈地說:“同學們都怪我,說是我把劉夢雨打回家的,還讓我背著書包回家?!?/p>
“那你想過是什么原因造成這樣的結果嗎?”我接著問。
她解釋說:“我只是輕輕地打了她一下。”
“即便輕輕地打她,你有沒有想過劉夢雨的感受?何況,你打她的時候,我看得清清楚楚?!蔽乙蛔忠活D地說。
她不再說話。
“同學們責怪你的時候,你非常難受,同樣的,你說劉夢雨笨的時候,她也會難過啊,是不是?”我一邊拍著她的肩膀一邊說。
她點點頭。
見她情緒緩和,我拍拍她的肩膀,輕輕地說:“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想想事情的前前后后,找找自身的原因,還可以說說你的委屈。讓劉夢雨也寫一個,寫完后交給我。好嗎?”
她點點頭,走了。
中午,她倆樂顛顛地拿著反思來找我。我疑惑地拿過她倆寫的反思看起來。
任玉欣寫道:
前幾天,我與同桌鬧了點矛盾,那確實是我不好,我不該打她,是我太任性了。我要真誠地向同桌說一聲“對不起”。這件事過后,我一直非常慚愧、后悔,好想跟她說聲對不起,可她一直沒來上學。我心中的苦悶和后悔又有誰知道呢?
今天她來上學了,所有的同學都指責我,說是我把她打回家的。雖然我想對她說對不起,可是看到同學們用那樣的眼光看著我,我實在說不出口。我打劉夢雨是為了讓她學習上進步更快一點,不過我現在知道我這樣做不對。
劉夢雨,真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吧,對——不——起!??!
最后的“對不起”三個字中間加了破折號,而且還連續用了三個感嘆號,足可以看出這是她內心的真實想法,我抬頭表揚她:“反思寫得很深刻嘛?!彼缓靡馑嫉匦α恕?/p>
劉夢雨寫得比較簡單:
老師,請你原諒任玉欣吧,她知道錯了,我相信她以后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我們現在和好如初了!
“反思寫得都非常真誠,值得表揚?!北頁P過后我笑著問,“你們和好了嗎?”
她倆特意來了一個擁抱,綻開笑臉向我證明她們和好如初。和她倆商量是否在班上讀讀自己寫的反思,她倆點頭應了下來。
望著她倆的背影,我倍感欣慰的同時忍不住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第一次處理問題時,學生還沒有意識到錯誤,我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武斷地讓她寫道歉信。處理問題過于簡單、粗暴,結果適得其反,舊的矛盾沒有解決,反而產生了新的矛盾。第二次,我心平氣和地與她聊天,先從她的委屈談起,讓其感受到我的關心,然后讓她自己去反思,讓她自己嘗試著解決問題,最后她倆握手言和,問題得以圓滿解決。驀然想起蘇霍姆林斯基所說的一句話:“真正的教育是自我教育,教育者自己要把自己的教育意圖隱藏起來。”是啊,任何一種外界施加的管教,都沒有發自內心的自省、自我約束來得更有力量。
責任編輯:徐永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