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之門或月光之窗（組詩）

趙沐昆

繞過山嘴

繞過214國道的拉渣坡

從大理，或者更遠的地方歸來

這個熟悉的山嘴

可以歇腳，抽煙

吐一口氣

吸一口煙

遠方歸來的人

看到辭典中的故鄉

峰巒起伏

曲徑通幽

繞過三甸箐的三甸坡

這個熟悉的山嘴

村口的高坡上，看見老家的房屋

一截短短的矮墻

一位佝僂的老人

拄著拐杖，迷路一般

在家門口，東走幾步

西走幾步

今天，溪水依舊

東奔西突

高速路，不再蜿蜒

繞過曾經的村莊

繞不過千里明月

繞過山嘴，繞不過

短松崗上的矮墳塋

繞不過，山間松濤

私心的人留有余地

黃昏時，下雪了

往火塘里添柴

我在山中等你

雪花的路敞亮

云霧的門虛掩

跨過木柵欄的雪，睡在屋頂

留下漫無邊際的祝福

今夜，私心的人留有余地

守住火塘

溫暖跳躍的細響

溫一壺酒，我是主人

再溫一壺，你是主人

今夜，私心的人留有余地

守住火塘

等你，直至頭發花白

余溫散盡

野梨樹下

村南路旁，一道高坡的土埂

幾棵野梨樹在荊棘叢中枝繁葉茂

這個小小的村莊

兩三個老人常常聚在野梨樹下

重復著昨天的場景

晴朗的天日，他們在樹影下

東張西望

無話可說

目送一輛摩托或者面包車

絕塵而過

其實，他們更希望見到拖拉機

遠遠地呼喊，小跑過來

有時候，駕駛員點頭致意

清晰可見的莞爾一笑

意味無窮

中午到黃昏

幾塊誰家建房時廢棄的石頭

捂熱了，又在野梨樹下

慢慢涼下來

我若呼喊，惟有月光覆蓋夢想

雪落荒原，曾經的過往

在積雪中掩藏

當中一隅，群山拱衛

僅有兩三分玉米地那么大

彼時，你蹲在更矮的田埂

手指間依舊燃著紙煙

一縷薄煙，緩緩上升

消失，或者永存

我若呼喊，惟有積雪

覆蓋曠野

那個時段

仿佛通過月光

置身一個似是而非的庭院

揪心看你在房頂

旁若無人

除草，檢修屋瓦

我若呼喊，惟有月光

覆蓋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