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懷強
我們都生活在世界的邊緣
對于死亡 活著是注釋或解讀
而邊角擴大我們的欲望
人生逼仄到窄處
逢緣 已變得稀疏可數(shù)
有生活的意義 也有謀生的迷茫
丈量路途的尺子
有理由表白存在 有理由選擇消亡
斗篷一樣的世界
握在手中 真實到虛無
成敗榮辱 一個階段的句號
也是引以為傲的閃光點
其實我們都是燈下黑
窺視是我們委婉的羞愧
這 卻是我們的原動力
熬藥人
霜降過后
熬藥人的大鍋
熱火朝天 像調(diào)理機體紊亂的
刺五加(別名刺槐棒)對抗
冬日的寒冷 他們習(xí)慣了
粉碎 熬制 上鍋和
燃燒中煤的溫暖
不停地加料 加水 倒渣如同
加煤 加風(fēng) 倒灰
每天面對除了藥渣煤灰
要面對熬制2小時和12小時的濃縮
火候 濃度 比重像極了
血肉 陰陽 循環(huán)
粉碎機在轟鳴 馬達旋轉(zhuǎn)著夜晚中
飛蟲和不安分的軼事 一股一股隨著
送飯婆娘身影 在皺紋舒展散開
而瘋長過后的刺五加 安靜等待
(據(jù)說已證明功效相當(dāng)于人參)
砍伐和提取它身體里的藥
它們來自于大地 流動于血脈
并歸于塵土
肉夾饃
王莊的西少 熟于游戲
像習(xí)慣用漁竿誘惑
汶水搖尾的魚 他畢業(yè)
一年有余 一年打魚
兩年曬網(wǎng) 一年突擊
生活沒有給他帶來多少懸念
宅居家中 啃老
像肉少于饃那樣不談
公平 只談合理
西少的父親往返于集市住處之間
思考面粉和肉的比例
溫度越發(fā)讓他揚揚得意
幅度與鏈條愉快而又節(jié)制
西少不會成為肉夾饃的接班人
不會讓拿聽診器的手
操弄爐火和風(fēng)煙里紅眼
淚水涌出 襁褓中長不大的嬰孩
趕小海
黃海不拒絕砍柴為生的人
也不邀請種地養(yǎng)命的人
卻歡迎情有獨鐘的人
從王莊的山坡上 夢想
港汊子長翅膀的魚 和
二手單拖的漁船 賽跑
船長 大副 水手集于一身
妻子既是左膀又是右臂
簡陋的設(shè)備 無法追隨魚兒
馳騁的藍水之域 也曾經(jīng)
誤投“山子”區(qū) 讓礁石
撕爛沒有經(jīng)驗的漁網(wǎng) 但
只要握緊綆繩 便繃縮了胃
不合體的膠衣 吱吱嘎嘎
迎合拖網(wǎng)里亂蹦的爬蝦蟹子
偶爾發(fā)脾氣的漁船
也習(xí)慣了修養(yǎng) 而滿臉油污的漢子
耐心并用微笑歡送著日子
守陵人
遵從帝王的遺訓(xùn)
永不擔(dān)任任何官職
作為回報 也不負擔(dān)官差徭役
一生只做守陵與祭祀的事情
當(dāng)陵墓成為旅游景區(qū)
順理成章他也成為了事業(yè)編制人員
門票和賓館收入 取代了
化募和遺留的祭品 他捻好酥油燈芯
照亮神馬馳騁天國的方向
他清掃雜物并保持與墓地的距離
他每天誦經(jīng) 劈柴 喂馬
世世代代 棉花裹過草稈
作為搭在燈沿的燈芯 生生不止
守候的天空 交替
星辰與日月
在時間深處
風(fēng)沙如何風(fēng)暴
一匹駱駝從中闖了出來
駕馭它的主人 用皺紋和
笑容回答了一切
草原 平和而寬廣
渺小的人群 隱退
真正的主宰者 貌美
曾經(jīng)的記憶在淡化
戈壁灘 大地的裸體
猙獰粗獷 又坦蕩
放歌萬里的裕固族人民
用五彩斑斕的服飾抗衡這一切
長空記錄著草木人物
畫家的心里謀求一種契合
如何愛 怎樣愛 愛又怎樣
狂蟒血液沖撞著脈管奔涌
石頭是安靜的 卻以堅定的
性格 迎面暴日與流沙
作為剪影的人們
以流水的方式馴服它們
暗下來的篝火
亂涂著火熱與激情
漸升的月亮 通透的臉膛
用強大的內(nèi)心容納了一切
操守時間的規(guī)則 相信
結(jié)伴而來的溫暖與幸福
煙斗與牧鞭 刻意又隨意
張揚著秩序 帶來了悠閑
不足以揮瀉的目光
不足以表現(xiàn)的赤誠
安寧 獨處 慢慢
劃過篝火 并照亮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