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米糖里的愛

劉長虹

我算是中國較早的留守兒童。早在上世紀80年代，父母就把年僅6歲的我，寄養在江西豐城外婆家，自己隨著南下潮外出打工去了。從生下來一直寸步沒離過北方的我，初來時，感到什么都不習慣，再加上父母不在身邊，人生地不熟的，心里難受極了。外公外婆為讓我盡快適應豐城生活，就拿凍米糖來哄我。后來正是這香香甜甜的凍米糖，讓我慢慢適應了父母不在的生活，并愛上了豐城。

記憶里，每年收完秋稻后，豐城家家戶戶就開始忙著做凍米糖了。外公外婆家更不會例外。在我“哇哇”哭鬧下，剛收完秋稻還沒來得及歇口氣的外公外婆，就一邊叫“小祖宗”一邊忙活著給我做凍米糖了。

豐城凍米糖好吃，但做法也很講究。做凍米糖，必須是當地的“桂香絲糯”糯米，且要求飽滿完整、潔白，最好為當年新米。選好米后，得先把米里石頭、砂石之類的雜質清除干凈，再把干凈的米放入容器里，注入清水浸泡（冬天需泡三日，夏天一日夜即可）。等米泡脹后，撈出，放入沸水中煮熟，再撈出，放在蔑盤中扒平冷卻后，把成團的米用手搓散。然后，放在蔑墊上曬干，不可在烈日下暴曬。等水分干到九成后，把曬后的米放入燒熱的油鍋里炸一分鐘左右，到米粒完全膨化為止。炸好后，放入容器中，加入飴糖、白砂糖及配制好的輔料，攪拌均勻。最后，把攪拌后的熱凍米糖趁熱按標準比例倒入模盤，用工具推平，再放入推槽內，趁熱來回壓平，冷卻后再用鋒利的菜刀按需求切片。

經過這諸多繁雜步驟后，香香甜甜的凍米糖就做好了。

雖然做法復雜繁瑣了點，但疼我愛我的外公外婆，為讓我吃上正宗的凍米糖，總是做得一絲不茍?？蓛簳r的我，總是那樣不識好歹，有時外公外婆忙，遲做幾天，就哭鬧著就地打滾。

當然，提起凍米糖，我記著的不僅是它香香甜甜的味道，更是里面所埋藏著的愛。在過去那缺吃短穿的年月里，雖說米都是自家種的，糖也不貴，但一年中能吃上幾次凍米糖，也是件很奢侈的事。但在我記憶中，外公外婆家的凍米糖卻從沒斷過。這并不是因為外公外婆家比別人富裕，主要為了我。我來自北方吃不慣米飯，天生又身體虛弱，外公外婆做凍米糖，就是為了哄我多吃點飯。正是有了凍米糖做誘餌，挑食厭食的我，才沒在長身體的時候缺營養，個頭長到了一米八。

時光飛逝。轉眼間，我已長大成人離開豐城外出工作了，外公外婆也已相繼離開了人世。但美麗的豐城，香香甜甜的凍米糖，以及凍米糖里深深的愛，卻永遠留在了我記憶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