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木齊什么都有

豆豆

那次北疆行，提前包好了車。一下飛機，便與司機師傅接上了頭，隔著馬路見他往這邊招手，平頭，小眼睛，個不高。上車后簡單一聊，得知他姓牛，祖籍山東，他算是魯二代，在新疆已經扎下根了。有道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我們把帶來的家鄉蘋果和梨與他分享，他倒實在，抄起一個便啃了起來。

之前一直有個印象，烏魯木齊那是塞外明珠，天一定藍汪汪的，云一定白晃晃的。但下飛機的第一觀感卻有些顛覆，很像沙塵暴剛剛褪去：天空灰黃混沌，令人大氣不敢喘。問牛師傅這算怎么回事，沙塵暴嗎，新疆經常這樣嗎？牛師傅十分肯定地說：“這哪是沙塵暴啊，新疆沒有沙塵暴，今天只是有點陰天而已。”我們被他一說，也有點迷糊了。

正式行程第二天開始。牛師傅車技好，一路上閃躲騰挪，趨利避害，倒也翩若驚鴻，矯若游龍。健談，講起新疆來滿嘴跑火車，自豪之情溢于言表。牛師傅的健談體現在對各方面的涉獵，也因此他達到了見怪不怪之境。比如，我們一行看見路邊的瓜田，興奮得不得了，驚呼是不是哈密瓜，是不是要停下車、拍個照。牛師傅十分肯定地說：“那不是哈密瓜，那是打瓜，專門種了制作瓜子的。那東西濫得很，遍地都是，不值錢。”后來，我們見到了棉田，還有采棉的婦女，我們又驚呼要拍個棉田照。牛師傅十分鄙夷地對我們說：“你們沒見過棉花嗎，這東西太普通了，有什么好拍的？”車上有個香港人，那確定是沒見過棉花的，一直央求。牛師傅吆喝道：“你凈給我找麻煩。這哪能停？路邊不讓停！”后來因為一女生想去衛生間，牛師傅找了個岔路口停，正好旁邊是塊棉田，這下把香港人樂壞了，拱進棉田里一頓拍照。

牛師傅見怪不怪的事情很多。逛完可可托海，我們說漂亮，他說：“這還叫漂亮啊，那你是沒去過伊犁，伊犁的風景那叫一個漂亮，萬畝油菜花，一望無際，金黃的海洋；媲美普魯旺斯的薰衣草，那叫一個壯觀……”逛完喀納斯，我們說漂亮，他說：“這還叫漂亮啊，那你是沒去過伊犁，伊犁那邊漫山的綠草就像鋪著地毯一樣，野花盛開，牛羊成群，漂亮得不得了……”我們吃過一次手抓羊肉，都道正宗，他說：“這還叫正宗啊，你是沒吃過伊犁的羊，那邊的手抓羊肉好吃得……”在牛師傅神曲一樣的洗腦中，伊犁簡直是神一樣的存在，以至于我們都對此次行程中沒有安排伊犁而悔恨交加。牛師傅復又安慰我們：“現在去伊犁不是時候，草都黃了，最美的時候是六月份，那叫一個漂亮……”

牛師傅最津津樂道的是新疆的地大物博，尤其是肉類、瓜果及其他農產品。生活在新疆，他的幸福指數奇高，并激蕩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雄風。在白哈巴、喀納斯及禾木，我們在小木屋間流連，房前屋后有種向日葵、格桑花的，卻鮮有種蔬菜的。我們問牛師傅，他說：“新疆的蔬菜你們是沒看見，種得多的是，什么都有。”我說：“大姜也有嗎？”他說有。我說花生呢。他說：“這個，我們當地人不吃花生的，我們吃的是菜子油，那可比花生油好多了。還有胡麻油，頂級的，那是最好的油……”路上我們想找個瓜攤買個哈密瓜啃啃。牛師傅對此不感冒：“買什么瓜啊，等到了烏魯木齊什么都有。”我們又提出有沒有什么地方買點干果，牛師傅回答：“哎呀，到了烏魯木齊什么都有。”香港人把這句話學去了，車上每每有人談論什么事情，香港人便說：“到了烏魯木齊什么都有。”牛師傅聽了，眼球白了好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