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教學法的故事

《馬承與英語教育》（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一書詳盡地論述了我的“直呼式韻律英語教學法”“字母、音素、音標三位一體教學法”和“詞匯、語法、閱讀三位一體教學法”，談了我的教學理念、教學策略和教學方法。本文側重談談語音教學法的故事。

一

我是1962年大學畢業后從事外語教育的。記得第一年教英語時，我比誰都用心用力地教學。早晨6點半起床，7點就約學生來補課，中午補，下午補，晚上補，周日全天都在補課。一周下來，我累得筋疲力盡，學生也是叫苦連天，但統考時卻有80%的學生不及格。

是什么原因造成學生學不會英語？我從學生的課本上找到了答案。在課本上，他們在單詞后面注上了密密麻麻的漢字：this賊死，that宰他，what瓦特，thank you三塊肉，等等。原來學生并不認識字母在單詞中的讀音，更不會拼讀單詞，完全是死記硬背。學生說：“老師，我們都愛學英語，但怎么也學不會，上課就是聽天書。”

于是，我帶著怎樣才能語音過關的問題，開始拜訪北京市名師。1963年，我賣掉身上唯一值錢的一塊手表，買了輛沒有擋泥板的破自行車。正是這輛破自行車，陪伴著我從東城到西城，從宣武到崇文①，聽了眾多名師名家的課。一次，我到一位老先生的家里請教怎樣能讀會單詞。他告訴我說，學英語要把重點放在學習每個字母在單詞中的讀音上，不要重點學習名稱音。現在學生都會讀b/bi：/，不會讀/b/，怎能學會讀單詞呢？老先生告訴我，學英語發音不要死記硬背，要巧學。他舉例說，Ff/ef/這個字母，只要去掉/e/的音，就能輕易掌握/f/的音；而Bb/bi：/只要去掉/i：/的音，剩下/b/的音馬上就會了。聽過后，我眼睛一亮。回家后，我夜不能寐，琢磨其中的奧秘。我發現用掐頭法可以學會Ff，Ll，Mm，Nn，Ss，Xx等6個字母在單詞中的讀音，用去尾法可以學會Bb，Cc，Dd，Jj，Kk，Pp，Tt，Vv，Zz字母在單詞中的讀音。我又用與漢語拼音對比的方法學會了g/g/，h/h/，y/j/，w/w/，r/r/的發音，用字母組合記憶法學會了ch，sh，ck，qu的發音。我輕松地掌握了21個輔音字母在單詞中的讀音，即音素。

這時，我才清楚地認識到語音教學的內涵和奧秘。

“母語是學習外語的基礎”，說得何等正確！用學生已經掌握的實際能力（Actual ability），激發學生掌握尚未表現出來的潛在能力（Potential ability），是將難學變得易學、將苦學變樂學、將笨學變智學的一把金鑰匙。

我拿著這把智學鑰匙，幫助學生越過一個又一個語音學習的難關。在學生掌握了26個字母的基本音素后，我和學生一起演唱了“音素歌”，用26個字母名稱音歌的曲子，唱了26個字母的音素，當學生再看字母時，就會形成條件反射。例如，見到字母Jj/d?ei/，自然讀成/d?/，見到Xx/eks/，馬上讀/ks/。凡是規則發音的單詞，都能做到見其形讀其音，聽其音寫其形。

二

20世紀60年代，我在一所普通中學教英語時，我教的學生是所謂的“品學兼差生”。開始，我教不會學生，總是埋怨他們不是學外語的材料。后來，我苦心鉆研，向其他教師學習，總結出一套語音教學法，并在我的英語班上不斷實踐。讓我喜出望外的是，學生的英語學習能力大大提高，統考成績大幅提高。

由于提前語音過關，幫助學生預習生詞，通過100詞測驗等形式，學生都能做到學習新課前，已經記住了單詞。上新課時，他們非常主動地舉手回答問題。有個學生在期末考試時，語文和數學成績都不及格，但英語得了85分。他說英語最有趣，最愛學。我所教的班的成績優良，徹底消滅英語兩極分化的現象。

自《光明日報》1985年宣傳我的語音教學法以來，我在全國各地講了2 000余場語音教法課和現場課。在河南開封地區，90年代前后，我就連續講了6次課培訓那里的中學教師。培訓時，我給學生上兩個半天的現場課，完成正常需要一年才能完成的語音教學過程，當場會讀150多個詞，當場書面測試，由聽課教師現場閱卷，成績優良。

1986年暑期，我應邀去河南省駐馬店地區講課。那里的初中英語水平一直處于后進狀態，語音過不了關，兩極分化嚴重。當時我就承諾，三天的教師培訓能讓每位教師掌握語音教學法，當場讓學生學會字母、音素、音標，并預習新學期要學的單詞。

由于暑期不好召集學生，聽課前一天，教育局教研室在門前豎起一塊黑板，上面寫著“北京專家來講課，請學生自愿參加”。第一天上課時，來了將近50名學生，有小學三年級、四年級、五年級的，還有一年級的。有的光著膀子，有的赤著腳，所有的學生從未學過英語。我用通俗的語言，先說英語是最容易學的課，然后幫助學生復習了小學數學、常識、音樂課程中見到的英語字母：樂曲有A調、B調、C調、D調、E調、F調、G調；三角形的高是h；撲克牌中的J、Q、K；大中小號X、M、S；圓心O，半徑r；停車場P；路程公式S=vt；美國USA；廁所WC；未知數xyz。當我問到每個問題時，學生都爭先恐后地回答。按照傳統教學法，26個字母需要教兩周，但我只用了10分鐘就教會了他們26個字母的名稱音。

接著，我又用學生已經會的名稱音學習音素。他們不但輕松地掌握了音素，還鞏固了剛剛學會的名稱音，實現循環式、漸進式教學，本著“音不離詞，詞不離句”的原則，帶領大家拼讀單詞。不到第二節課，學生都會拼讀規則發音的詞了。他們高興地歡呼起來。

音素是音標學習的基礎。過去傳統的語音教學法由名稱音直接過渡到音標，讓學生感到很難。我把音素作為教學重點，通過復習16個輔音字母音素，只用2分鐘就教會16個音標。整個語音教學過程，就是從復習舊知識開始的，從而引出新知識，經過新舊知識的同化作用，減少新知識的教學難度。

我把語音教學分成5個記憶組塊，即21個輔音字母的讀音、5個元音字母的短音、5個元音字母的長音、12個單元音和8個雙元音，突出難點，由淺入深，反復記憶。

實際上，音標教學只需突出13個音標符號，就可將48個音標簡化為重點記13個音標符號。

語音教學的實效性和長效性在于能迅速地提高學生的學習能力和學習成績。以駐馬店地區為例，1986年暑期初一年級使用新法教學后，地區教研室進行了6年的跟蹤調查，第一年就有效防止了兩極分化，到中考時成績大大提高；到高考時，英語成績由原來的后進狀態躍居文科第二名。

三

針對不同年級，要使用不同的語音教學法。例如，低幼兒童使用與母語對照區別法。“人生識字聰明始”，人生從識字開始才變得聰明，才有資格打開知識的大門。多年來，我國英語教學存在著嚴重的“文盲英語”狀況。根據我53年的英語教學實踐，中國兒童完全可以從4～5周歲開始認字，學會拼讀單詞。我研究學前英語多年，并進行了成功的實驗。

中國兒童從一周歲開始牙牙學語，經歷單音重疊、電報體式的話語階段，直到

4歲時母語的詞匯量已非常豐富，這為英語學習打下堅實的基礎。這時，除了模仿外，完全有能力認字。針對兒童活潑好動、喜歡玩的天性，我主要用動作表演的方法，編寫語音動作表演操，幫助學齡前兒童學語音。

孩子們邊做動作邊朗讀，很容易學會輔音字母的讀音。然后將重點放在拼讀規則發音的單詞上，讓他們感到英語非常好學，英語是“講理的”，而不是死記硬背的。例如，在Aa/Z/組拼讀中，兒童能自己拼讀。

bad b-a-d bad（壞的） hat h-a-t hat（禮帽） bag b-a-g bag（書包）

fat f-a-t fat（胖的） cat c-a-t cat（貓） pat p-a-t pat（拍）

can c-a-n can（能） and a-n-d and（和） map m-a-p map（地圖）

然后，可以把這些詞組成短語練習。

a fat cat 一只肥貓 can pat 能夠拍打

map and bag 地圖和書包 hat and bag 禮帽和書包

最后連詞成句。

A fat cat can pat a map， a hat and a bag. 一只肥貓會拍打地圖、禮帽和書包。

兒童均能做到音、形、義的統一，給他們一種英語易學的心理暗示。

最近，我給一個孩子講課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這個孩子8歲，小學二年級，學了兩年英語，但仍死記硬背字母名稱音，不會拼讀，書上滿是漢字注音。我只用了3個小時邊帶他玩，邊學習，與漢語拼音對比，學會了英語的基本發音和音標，當場拼讀150多個單詞，預習了一年要學的單詞。旁聽的家長說，太神奇了，孩子一學期才學60個詞，還不會讀，這3個小時等于學習了三個學期的單詞。

我又總結了“看字母讀單詞，難點看音標”的方法，引導學生不要完全依賴音標來讀單詞，以培養他們的自學能力。在學生掌握了“一個元音一音節，兩個音節重在前，多個音節倒數三”的音節劃分規律后，許多學生不用看音標也能準確地讀出單詞。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在全國各地講學期間，除了講語音教學法外，我總是為學生做現場課，演示教學過程，不是授人以魚，而是教人以漁。

我們曾經做過調研，了解到學生入門階段出現兩極分化的原因不是學生厭學，而是我們沒有用正確的方法，讓他們順利地過好語音關。

學生的智力差異不大，沒有永遠落后的學生，學生的后進僅僅是暫時的，只要我們的方法得當，有一份高度的責任心，一定會全面地提高學生的學習質量。

英語語音階段的教學是最重要的，入門階段是學生學習英語的黃金期階段。如果在這個階段，傷害學生學習英語的積極性，這會給以后的教學留下很大的隱患，出現兩極分化，甚至有厭學、放棄學習的危險。只有打下良好的語音基礎，學生才能具有初步拼讀單詞的能力，形成初步的自學能力，為學習英語的金字塔打好塔基，為他們一生的英語學習奠定基礎。

責任編輯：孫建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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