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旱季里扎根

朱迎兵

恢復(fù)高考的第二年，父親參加了高考，那年考生眾多，錄取率只有4%，父親的成績與錄取線相差8分，名落孫山。為了驅(qū)散心底的陰霾，他來到鄉(xiāng)下的曾祖母家。

曾祖母是父親最親的人，從小開始，父親有了心事就向她傾訴，她勸慰的話語，讓父親度過了一個個難熬的日子。可是這次，幾天過去了，父親仍心鎖緊扣。

一天，曾祖母讓父親陪著去地里收大豆，父親不想遇見熟人，推脫不去。曾祖母說：“野外風(fēng)景不錯，散散心也是好的呀！”父親勉強(qiáng)答應(yīng)，與曾祖母一起來到地里。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天宇澄澈，大雁南飛，地里的作物都成熟了，色彩繽紛艷麗，風(fēng)景如畫。

曾祖母的大豆地在一片緩坡上，父親和曾祖母自高處收摘，高處的大豆葉子都黃了，摘下的豆粒顆顆飽滿紅潤。漸漸收摘到低處，那里的大豆秧上葉子郁郁蔥蔥，大豆粒卻很小，且顏色暗黑。

父親很疑惑，問道：“按理說，坡上雨天存不住水，豆秧生長困難，而坡下土地濕潤，豆秧也長得很茂盛，可豆粒卻是干癟的，反差怎么這么大呢？”

曾祖母慈祥地看著他，慢慢對他說：“孩子，這你就不懂了。大豆生長最旺盛的時候恰恰是咱們這里的旱季，雨水特別少。坡上的大豆因為吸收不到更多的水分，就把根拼命地往地下鉆，讓葉子長得最小最少；而坡下的大豆雖然吸收的水分比較多，但大豆這種東西適宜干旱天氣，水一多就只長葉子不長果實(shí)了。” 曾祖母眼望遠(yuǎn)方，緩緩地說：“其實(shí)，人不也是這樣，都會遇到難過的坎兒，都有自己的旱季，關(guān)鍵是看你怎么生長了。越是旱季，越是成長的關(guān)鍵時期，越是要努力扎好自己的根。”

父親沒有想到，這塊看著不起眼的大豆地里，卻蘊(yùn)含著這樣深奧的道理，他豁然開朗，緊縮的眉頭伸展開來。

第二天，他登上回校的汽車，又到母校復(fù)讀，經(jīng)過一年勤學(xué)，在第二年的高考中順利考取了安徽師范大學(xué)。

父親告訴我，在此后的人生道路中，他也時常遇到困難、挫折和誤解，也常常籠罩在失敗的陰影之中，可每當(dāng)那些時候，他便會想起大豆地里曾祖母的話，告誡自己：每個人都會有身處旱季的時候，越是這樣的時刻，越是長果實(shí)的時候，因此更需堅韌起來，將根深深地扎入到泥土里汲取營養(yǎng)，最終就會收獲飽滿的果實(s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