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俠
涉及民辦教育營利性和非營利性的分類管理是民辦教育促進法本輪修改最重要的內容,這種區分被認為將徹底改變中國民辦教育的現有格局。
歷經30多年發展,我國民辦教育已漸成規模,而與此規模不相稱的是2002年頒布的《民辦教育促進法》諸多規定難以適應民辦教育實踐的發展。
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4月公布2016年立法工作計劃,確定將于6月繼續審議民辦教育促進法修正案,中國民辦教育或將面臨重大變革。
民辦教育發展迅速
又到幼兒園招生季,讓孩子上個理想的幼兒園成了家長頭疼的大事。從3月份開始,家住北京市海淀區的王女士就四處奔波:托朋友、找關系、考察幼兒園……為的就是讓兒子能就近上公辦幼兒園。同時,她也做好了讓兒子上民辦幼兒園的準備:“公辦幼兒園畢竟太少了,很難進!”
幼兒園入園難、入園貴已成為全社會普遍關注的話題。其中,入公辦幼兒園難的問題尤其突出,一些擁有優質教育資源的幼兒園更是“一位難求”。于是,不少家長把目光轉向民辦幼兒園。
4月26日,《中國教育發展報告(2016)》(《教育藍皮書》)正式發布。數據顯示,截至2014年年底,我國有民辦幼兒園13.93萬所,比上年增加5831所;在園兒童2125.38萬人,比上年增加135.12萬人。無論是幼兒園數還是在園兒童數,民辦都已經超過公辦,成為名副其實的學前教育公共服務的主要提供者。
中國人民大學教育學院教授程方平長期關注民辦教育,他回憶說,早在20世紀80年代,在沒有“出生證”的環境和氛圍中,各類民辦教育包括一些學校和大量非正規的技能培訓等,就已經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為當時還缺少教育資源的中國增添了不少鮮活的教育探索經驗。
1993年,《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出臺,首次明確表述了國家關于發展民辦教育“積極鼓勵、大力支持、正確引導、加強管理”的十六字方針。這是民辦教育首次在國家層面得到認可。此后20多年間,民辦教育經歷了摸索、壯大、井噴式發展到細分市場的過程,非學歷教育逐漸形成一個龐大產業鏈。
《教育藍皮書》的數據顯示,到2014年底,全國各級各類民辦學校和學生數量均呈上升趨勢,自2002年底民辦教育促進法頒布以來的12年間,民辦教育在校人數增加了2.75倍(1148萬—4302萬),民辦學校數增加了1.53倍(6.13萬—15.52萬)。
程方平認為,民辦教育的出現為正在發展的中國社會提供了豐富的教育支持,也在教育改革和探索中扮演了很多先驅者的角色,具有公立教育不可替代的重要價值。
民辦教育面臨兩難選擇
幾十年來,中國的民辦教育雖然有了長足發展,但仍然面臨定位不清的困惑:有著“收費不菲”的社會印記,戴著“不許營利”的帽子,同時規定著“出資人可以從辦學結余中取得合理回報”。而制度的缺失無疑是民辦教育面臨這種尷尬的根本原因。
早在2002年,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的頒布實施,民辦教育找到了法律的支持。但由于民辦教育促進法自身和相關法律、政策不完善,現實中民辦教育發展也面臨著許多困難和問題,迫切需要對其加以修訂完善。
修法之舉在2013年有了突破性進展。當年9月,國務院法制辦公室公布《教育法律修改一攬子修訂草案(征求意見稿)》,公開征求意見。此后,對民辦教育促進法的修訂不斷向前推動。
其實,早在2010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就提出“積極探索營利性和非營利性民辦學校分類管理”。全國人大常委會對民辦教育促進法修正草案修改情況的說明中也提到,民辦學校分類管理改革是此次修法的重要內容。
2010年以來,教育部推動在上海、浙江溫州等地開展民辦學校分類管理改革試點。在過去的5年中,溫州根據民辦教育促進法“分類管理”的要求,出臺了政策框架和配套政策,共吸引70多億民間資金進入教育領域,政府的專項獎補資金和購買服務資金達5.65億元,使溫州優質教育資源大幅增長,引起全國各地紛紛仿效。
然而,作為法律支撐的民辦教育促進法的修改卻兩度被擱置——既沒有隨著去年年底的教育法修改一攬子通過,也沒有在今年4月交付表決。
4月18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二十三次會議召開,強調要支持和規范民辦教育發展,并審議通過《民辦學校分類登記實施細則》《營利性民辦學校監督管理實施細則》,民辦教育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4月22日,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公布2016年立法工作計劃,表示將于6月繼續審議民辦教育促進法修正案。涉及民辦教育營利性和非營利性的分類管理是本輪修改最重要的內容,這種區分被認為將徹底改變中國民辦教育的現有格局。
不過,目前提交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的《關于鼓勵社會力量興辦教育,促進民辦教育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俗稱“30條”),與之前成果卓著的“溫州試點”卻大相徑庭。
對此,浙江大學教育學院民辦教育研究中心主任、理事長吳華表示,國家實施的“30條”對“營利性”和“非營利性”的分類標準和行為采取了與“溫州試點”有根本性差異的方案:非營利性學校在存續期間,舉辦者不得獲取經濟利益;非營利性民辦學校終止辦學,舉辦者不得對清算后的學校剩余資產要求財產權利,“也就是說,如果投資者選擇‘非營利類型,他就不能保有他的資產,要全部放棄投入的資產;假如他選擇‘營利性類型,雖然保有了資產,但卻需要去工商登記注冊,學校很可能就干不下去了,這將會使舉辦者面臨兩難的選擇。”
吳華認為,雖然“國家方案”按照的是國際慣例,但是中國民辦教育的發展歷史跟國外有很大不同,法律背景也跟國外迥異,如果簡單的照搬,就會對現在的民辦學校造成巨大沖擊。